一瞬间,他浑身僵硬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滴落下来,晶莹剔透,倔强中夹杂着数不尽的脆弱和悲伤。呆愣的笨拙变成绝望的挣扎,他松开搭在我身上的手,想要往后退却又被我禁锢,他不敢强硬地推开我,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等我松手。
我后知后觉自己做得太过,张了张嘴道歉的话却说不出来。
我松开手。
他狼狈而逃。
我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去叩了哥的门,躲在门后的男人死死抵着那一层板,不吭声也不挪动。
“开门,哥。”
回应我的是窒息的沉默。
“哥。”我叫:“我要进去。”
我掐准了他不敢不开,只在心中数了两个数便被打开了门。
他比我高一点,此时正低着头挪开脚步让我进去。
我关上了门。
大哥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像是害怕再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凉薄的话。他这模样可怜极了,想是兄弟连心的缘故,我竟也不自觉地心痛起来。
大哥的房间很简洁,一张床,一个浴室,一个专门划出来给我的衣柜,和一张沙发。
我坐在床上,示意他坐下。
他紧抿着苍白的唇,终于缴械投降般开口:“小泓。”
我抬头看他。
他突然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走到我面前,停了停又屈膝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是我不对。”
终究是舍不得亲自做一个了断,还是卑鄙地把问题抛给了心软的弟弟。
他的头抵在我的膝盖,腰脊弯出了一个弧度。他的身体rou眼可见地抖动着,崩溃得不能自已。
“要怎样都可以。”他说:“小泓要打要骂,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也好,我都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男人讨好又卑微地顺着膝盖往下蹭了蹭我的脚踝,做着这样温顺的动作,当真像只猫咪一样乖巧。
“别生气了。”他喃喃:“别生气了好不好。”是近乎恳求的商量。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搞得像今天一样狼狈。我所认识的哥哥,是始终温和,是不断溺爱,是从不责骂,是总是寡言。
我发觉出自己的冷漠,看到最亲近的人这样,我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愈发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若是再冷落几日,再多给他几次若即若离的错觉,他是不是就会,更加妥协呢?
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我告诉自己,我想要的是哥哥不要太过卑微,平等地和我相处罢了。如同那两个弟弟一般就好,不要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我哪里生气,唯恐哪里没伺候好我。
然而心中的念头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平息不了。我不只有理智,我还有被宠坏的娇纵和冷漠。是大哥亲手把我教成这副模样,撕掉道貌岸然的伪装,我不过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鬼,自负又古怪。
他该负责。我想:他当然得负责。
许是我长久的沉默让他不安,他小心地抬起头看我:“我……”
“做什么都可以?”
他灰暗的眸子一下子被点亮,语气也带几分欢快:“做什么都可以。我对小泓没有底线,即便是…再像刚刚一样的,我也会乖。亦或是更……过分一点的玩弄,也没有关系。小泓怎么都可以,对我做什么都行。”
“不爱也可以吗?”我步步紧逼得寸进尺,不愿放过已经这么可怜的他。
他顿了顿,坚定而认真地点头:“都可以。”
是他亲口承诺的。我告诉自己,是他愿意,他求之不得,我不必内疚和难过。
放纵自己,是我唯一要对他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