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过两棵树间横着的枝丫,抬起头就看到在一圈尸体堆中的路德。
眼看着路德的瞳孔终于褪为灰蓝色,但明显是刚刚回过神就被敲懵了的样子,怀亚问道:“清醒了?”
“你太乱来了,卫兵没有拦住你吗?!”路德用力拧起眉,不赞同地抱起胸,露出了一个你无理取闹的表情,“这里还算战区,如果你出事,奥文怎么办?”
被反将一军的怀亚仍然十分坦荡,坦荡到让路德产生了一种是不是自己说的有问题的感觉。
路德的瞳孔泛着红色的光,即使在光线并不亮的林子里也清晰可见,他的头发也不再是平常那样黑棕的颜色,而是夹杂着不少银色的发丝。总之无论看哪一点,路德现在都算不上神志清醒。
路德的确不负骑士团长的名号,他脚下的尸体几乎已经堆成小山了,但他也几乎没有受伤,除了手臂上有一条伤口,其他地方全都是敌人的血。
话音刚落,路德像是猛的惊醒一般看向怀亚,之后他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阻止了的靠近。他似乎在忍耐什么,就连额头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希望骑士团的财务账单不会寄到他家里。
骑士团并不是草包,但怀亚的担忧确实也不多余,火蜥几乎已经被剿灭了,只有少数还负隅顽抗,大部队也已经撤离了,怀亚躲在阴影处看了半天,却没看到路德的身影。
听骑士们的谈话,大概是路德追着什么东西去了林子深处。
怀亚拧紧眉,跨过两具蜥蜴的尸体,换了只手拿剑,维持了一个能及时反击的姿势,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路德,发生什么了?”
“呃、嗯…”路德沉思了片刻,摸了摸额头,又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问道,“等等,你怎么在这?”
“嘶…”
不管怎么样,了解情况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也扔进去一起炖,怀亚略一思索,迈步就打算向林子深处走去,之后他突然脚步一顿,又悄悄从刚刚的战区顺走了一把长剑。
虽然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种偷偷溜出来救人的事,但他也做不到只是看着。况且面对火蜥,他也的确有把握全身而退,唯一算得上变数的,只有骑士团那不知道会不会寄到他家里的账单。
“那你也不应该出城门…”路德扶住额头,夸张地呻吟了一声,“卫兵们没有拦住你吗?”
现在骑士团的优势是压倒性的,火蜥也不会有翻盘的可能,但如果他们做的只是为了引出路德进林子,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直到他靠近到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路德突然发力,毫无预兆地向他扑来。
他没有用剑,甚至是以一个并不太准确的体术完成了这个举动,怀亚警觉且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反手用剑柄——
怀亚按着脚印引导的方向走着,路上偶尔有一些魔物的尸体,但作为撤退路线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他闻到了一阵浓烈到有些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放轻步子,将手里的剑紧了紧。
但从桥上过去必然会被拦下来,即使能通过也会浪费时间在没必要的盘查上,他现在不然就想办法长出个翅膀,不然就老老实实的从河里游过去,但鉴于他没有翅膀可以长——好吧,怀亚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永远讨厌游泳。
“我有分寸,况且我也没有受伤。”
路德真的没在开玩笑,怀亚愣了一下,面对表情严肃的路德,也不再玩笑,老老实实地解释起来:“这次骑士团剿灭火蜥的时间太久了,火蜥只会越来越难缠,城里也一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我有些不太放心。”
不过既然是防守任务,在确定火蜥已经失败后,路德首选的应该是结束任务,而不是鲁莽地进入森林深处,怀亚抿抿唇,看了看还在扫尾工作的骑士团,还是决定先去找找路德。
用力地打在了路德的头上。
“路德…?”
至少作为过去的骑士团长,怀亚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种时候撒手不管反而会让他感到焦虑。
即使是踩过沾满血的草地,怀亚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脚底火蜥血液半凝固时的粘稠触感,他抿紧唇,谨慎地靠近路德,路德也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大概是在路上已经想过路德也许会受伤,但真正见面却是发色换了个新,即使是怀亚,也一时间愣住了。
“不要偷换概念,这是有没有受伤的问题吗?”
如果说唯一异常的地方,就是那头一夜之间就染了色的银发。
路上的敌人并不多,但沿途都有脚印,但既然能和骑士团缠斗三天,撤退也不可能做的如此粗糙,比起埋伏,更像是在有意诱导人沿着固定的方向走。
“骑士团讨伐火蜥时间太久了,我担心出什么事。”
他从主城的围墙侧边翻了过去,跨过门口的护城河就是森林,他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些烟,大概是骑士团驻扎的地方。
己死于贫穷的概率要远大于死于火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