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进了专用电梯,楼层跳动仿佛有声音,一下下敲在林河心上,越来越快,预示某些审判的到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林河看到通向某处的幽暗狭长的酒店走廊。
地毯铺的很厚,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心跳就会很明显,林河的脑袋里回荡着砰砰声,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那些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先演示一遍,让自己痛苦两次。
进了房间,顾南岸给林河指了浴室的方向,林河听话点头,推门进去,先看到花洒边,那条细长的,能戳进他心窝的管子。
他确实高估了自己,时隔这么久后,具象的直视他的恐惧,林河联想到与那根管子相关联的一切,心里一哆嗦,闭门的声音大了一些,像在发泄脾气。
他害怕自己的这一举动让顾南岸在意,动都不动,屏气凝神立在门口。
顾南岸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那个高大身影在磨砂透明的玻璃门上黑乎乎一团,他像要去抓门把手,迟疑了一下,变成抬手敲门。
“要不要帮忙。”林河摇着头,半天挤出一句“不要。”
顾南岸在门外,后退了一步,“那好,我把衣服给你放到门把手上。”
他没有勉强,说完利落转身,林河回过神,像是不允许自己反悔一样,开始张皇失措的脱自己的衣服。
有些热的水,兜头浇下来,林河仰着头,面孔被盖在水幕下,他暂时忘记呼吸,憋到胸口发疼,然后握住那根管子,插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待了有半个多小时,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最后踟躇着,走到镜子前。
干净脸孔与他僵硬麻木的表情极不符合,林河阖眼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顾南岸的身影,林河揪了一下浴袍领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坐在床边,继续对着窗外绚烂的灯光发呆。
顾南岸通着电话进来,看着穿浴袍的林河,短暂蹙了一下眉,然后把手机拿远,“怎么不穿衣服?”林河被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一脸狐疑看着他。
“去穿衣服,我们要出去。”
顾南岸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对话,像是很急切的事情,没有继续跟林河解释,到床边拉起他的手臂,又把他领进浴室,顺手把门把上的衣服递给他。
林河花费几分钟穿戴好,还顺带吹干了自己的头发,再次出门来,顾南岸撑腿倚靠在正对浴室的沙发椅背上,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很认真又有耐心的在等他出来。
“我……好了。”他走到顾南岸身边站定,对方站直身体上下扫视他,同时抓起搭在沙发上的一件羽绒棉服,边拥着林河往门外走,边给他穿好。
他们又坐上车,穿梭在晚高峰拥挤的车流中,顾南岸一改刚才犹豫消极的态度,一直在催司机,看导航,找近路,最后,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从他们见面之后,顾南岸的所作所为林河都不理解,他没机会问,或许也并不想知道答案,现在看到夜晚依旧门庭若市的医院门口,他只是愣了一瞬间,马上又跟着顾南岸走进去。
顾南岸熟门熟路,在来往熙攘的人群中握着他的手直接上到二楼。
签到,等叫号,见医生,开单子,林河全程跟着顾南岸的指令,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直到检查的最后一项,林河看到那个科室门口“心理科”的牌子,脚步停了一下,眼睛也跟着不安转动。
呼叫铃叫第一遍林河的名字,他站在门口仿徨不前,第二遍的时候,顾南岸给他开了门,林河上手扒着门框,回头看他,难得露出除疑惑和顺从之外的抵抗情绪。
“我没有生病……”林河的声音很轻,“我只是……终于想清楚了。”
顾南岸面对他,眼睛却有些闪躲,“这些是常规的检查,医生就只是跟你聊天而已,马上就能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林河好不容易有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刚一冒头,被顾南岸轻飘飘的一句否定又给压下来,他听完,把手垂下来,行尸走rou一样,无神走进去。
谈话进行了十分钟,林河出来的表情跟进去的时候一样,顾南岸压着自己的烦闷,把他交给司机,然后独自进去面对诊疗医生。
“你感觉,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是他认识的朋友,顾南岸关了门,直截了当的问他。
对方双手一摊,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我是心理医生,不是读心专家,他不配合,我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说他短时间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问题,还是要等到他自己愿意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