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爸妈是一对不靠谱的,那个时代还不兴自由恋爱,元狩他妈一眼便相中的他爸。90年代外资能进来,元家老一辈在瑞士发家,也存了些爱国的心,跟着开放的大门就回国了。那时外祖父刚从部队退下来在政府挂个闲职,这招待外宾的活儿就巧落在外祖父身上。那时候老元爹还是小元,元母在京大学英文,正巧帮着父亲招待来客,二人便熟络起来。
外祖父虽然是行伍出身,但对这唯一的女儿却算得上娇惯,养得天真烂漫。
元母突然跟父亲说自己怀孕了,任凭外祖父如何暴怒也不肯说是谁的,索性元狩糊里糊涂出生养大,谁还敢笑话他林毅的闺女和外孙不成。
后来元母又与元父多番分和,其中故事不提也罢,甜蜜时二人浓情蜜意,出了摩擦便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多年磨合下来,元狩三岁了他爹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元狩小学要毕业了,父母才真正结婚。元家定居瑞士,产业事业也都在外边。外祖父懒得理自己女儿飞哪儿去,但却要将外孙留在身旁,说这一对不靠谱的父母能把他的宝贝孙子养丢了哩!故而元狩一直在外祖父身边长大。
元妈这么多年做过的最像豪门夫人的一件事就是去找姬黎谈话。
元母向姬黎阐述了元狩的家世。
姬黎脸上笑意明媚,他不知道元哥还有这身家。外祖父虽然曾经身居高位,但退下来之后便大隐隐于市,和元狩俩人就住在普通小区,略老旧,姬黎只知道以前外祖是当兵的,还经常去家里蹭饭。但他很快接受了元哥是个超级富二代的设定,翘起二郎腿掏掏耳朵,状似兴致缺缺等元母下文。
为了一个恋人放弃几代人积累的巨额财富,哪怕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元狩没有真切的接触过权利与财富,所以敢于做出决断。元妈终归担心元狩日后尝过权柄的滋味,会后悔。此刻的相爱之举成为现在这对爱侣未来未来无数争吵的导火索,乃至变成一对怨偶。元母一席话娓娓道来。
姬黎是个私生子,父亲风流韵事不一而足,五十出头才有了他,宠得厉害,母亲也凭子贵敲开豪门的大门。父亲前妻还有一对儿女,比姬黎大出去一轮,平素接触得少,现在都稳重下来也不至于故意上门给姬黎难堪,只不过对一对母子的厌恶也不收敛。
自小要风得风,姬黎脾性多少带着些乖张。若是拿钱砸,姬黎管她谁的亲妈,支票早撕成纸屑满天飞。姬黎身上那几分外溢的嚣张强摆出来撑场面,此刻却被元妈春风化雨消散无形,他一个人,茫然又惶惑。
他的师兄本就像天上的月亮,如今看来更高不可攀。也许真的,只适合仰望。姬黎的轻狂与自卑总能在对待元狩的问题上迅速转换。他老爸那点家产在元家这庞然大物面前连条蚂蚁都算不上,异母的哥姐仍争得如火如荼,他甚至不敢问元狩,真的要为他放弃吗。
他同元母一样,帮助元狩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
强撑着跟元狩说了分手,姬黎匆匆跑出来,却找不到方向。他无助地站在路口,出租车司机将他载到机场依然飘乎,最近的航班,最远的地方,他将月亮推回天上,再自我流放。
在后来,每一个难眠的夜,姬黎承认,20岁的自己太自卑,自卑到月亮已经奔他而来,他却连抱住月亮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好在,月光又一次将他笼罩,抱着他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