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淞看他煞有介事的对人工智能伸出了手,不觉场面有些好笑,也不管他们一人一机,径自下楼用起了早饭。
不合时宜的大实话响起,人工智能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豆豆眼里仿佛还有泪光闪烁。赵以诚无奈到,“不不不,不是对你。好吧,只要你别再擅自分析我的想法,我们可以做朋友,你叫斯库特?”
两个豆子一般的眼珠眯成了两条短小的直线,只见它抬手对着赵以诚用蓝光扫射一遍,便切换成了大家长模式,转头向不远处的郁淞告状到,“先生,显然我们的小先生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许晗憔悴但兴奋的出现在餐桌前,丝毫没有半点餐桌礼仪,抓起一块面包就着温牛奶下了肚,“嘿,怎么样?”
赵以诚的坐标,从银霄大厦出来后,凭空消失,过了半个小时又凭空出现在郁家门口。
不同于以往人工智能的冰冷感,这个圆头瘦身的AI显得十分亲切。
赵以诚一个激灵,这下彻底清醒了,他努力回想自己哪里犯了事的疑惑表情落在郁淞眼里,只剩可爱二字。
可一见他难以掩饰的疲惫,心肠又软和了下来,预备今天算的账也往后挪了挪,“明天带上你的东西来我卧室。”
“我就是地下城出来的。”
劣质营养液的味道像刚刷的油漆,可还是一上架就被一抢而空;能吃出头发和指甲的肉罐头是紧俏货,多少人家一个月都吃不到一次;干净的水源被垄断,买不起的人们只能在屋檐下接不知道有多少灰尘和微生物的水……
等他意识到,快至凌晨的点,家主没在夫人房里,却真真切切来到了自己这里,明显是酒意就着冷风把头吹疼了的人从唇边溜出来一句,“您走错了。”
“赵以诚”
“家主”
浑身萦绕着淡淡酒香的人终于打开了门,抬头看见本该在洞房的人叠着腿坐在自己房间里,那一点刚跑上头的酒劲儿一下子全散了。
如今的大陆,虽提倡民主与和平,可人类文明进入新纪元,世家大族手握重资,几乎能形成一方势力,让皇室忌惮。平民或许一生都爬不到金字塔的顶端,除非依附某个家族。更不用说是无籍无名无身份的地下城里的人了。能从那个连街边墙缝里都是罪恶与鲜血的地方出来,能有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郁淞走到窗边,正好能看到坐在喷泉旁的人,得体的西服垂在臂弯,雪白的衬衫解开了袖子,右手里有一个长方形的金属酒壶,花园里的灯打上去,折射出耀眼的光。
晚归的人不知道是该往前一步还是退回去重新开门。
郁淞还在赵以诚房间里平复心情时,通讯设备收到一条消息,许晗的影像直接蹦了出来,投射在半空中,“hello!还没睡的话,给你看个东西。”
“检测到小先生对斯库特的敌意,50%”
赵以诚直起身子,将文件交还给他,墨绿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
许晗仿佛是个永动机,总是活力满满,说话做事都凭心情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叽叽喳喳,满嘴跑火车的活宝。
郁淞并没有下去找他,而是坐在沙发上等着。
“和你一样”郁淞慢条斯理的咽下
“我叫斯库特,”
一扇破败生锈却坚不可摧的铁门里时常会送出一具具死相狰狞的尸体,地下城没有阳光,蔬果生长不起来,那些培养基里的绿苗在这里炒到了天价,人人奔走于自己能数到天数的寿命,这些惨死的无名者,没有人会在乎。
“花园的喷泉旁坐着呢,慢走不谢。”说完影像便消失了。
赵以诚此刻半点不觉得它亲切了,只想知道电源在哪里,一刀给它切了。
宽大的睡衣垂下来,起身的时候柔软的丝绸擦过脚背,痒痒的,赵以诚赤脚走向医疗舱,准备故技重施,启动安眠程序,突然亮起的红色光芒和急促的报警声让他果断切断了电源。失去医疗辅助的人坐到了窗边,似是明白了什么,一直向下的嘴角有了一点小小的弧度,开了窗,深夜的风很潮湿,弯月如钩,挂着数不清的星火,曾经无数次向往的天空,终有一天也成了他生命中稀松平常的景象。
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赵以诚无助的拉紧被子,半晌冷静的坐起身来,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十字架,攥在发汗黏腻的掌心里,抵在额角,动作很轻但有力。
可不是赵以诚以为的出身高贵,优雅端庄。
翌日清晨,穿戴整齐的赵以诚才推开门,一个圆圆的机械脑袋就凑了过来,“早上好啊,小先生!”
心情总算好些的郁家主路过他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又往后收了一步,拿走他手中喝了一半的酒壶,“没收了”。
郁淞本就气闷他这些天尽心尽力准备婚事且没有闹半点情绪,如今直将自己往外推,恨的直咬后槽牙,养了个小白眼狼!
脏乱无序的地方,是滋养罪恶最好的摇篮,这里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可没有人在乎,这蝼蚁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