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蒙特于K城最高建筑的顶端漫步,踩着夜晚的喧嚣作韵律。他踱到危楼的边缘,俯视着脚下霓虹闪烁,踏出半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气流从足底将自己托起,吹得风衣猎猎作响,拂过兰蒙特的面颊时却又异常温柔。
再向前跨,就是深渊万丈。
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握住,一股大力把兰蒙特带离了危险的边缘。而身后的人没有想到兰蒙特会反过来拽他,跟着跌坐到了地上。
“你差点让我把酒摔碎。”
费加尔轻轻摇晃手中提着的一瓶白兰地和酒杯,为两人各斟上一点。他刚从公司会议上匆匆赶来,一刻也没耽误,就迫不及待地要找兰蒙特。
“我这么做了,就是期待你真的打碎它。”
“那看来是我让你失望了。”费加尔看向对方脚边几个涂鸦喷罐,“刚完成作品吗,你在哪里画的?我想去看看。”
兰蒙特并不答话,只抿了一口澄澈的酒ye,向费加尔眨眨眼睛,要他自己猜。
“我得保持神秘才行,你知道关于我的已经太多了。”
是吗?费加尔并不这样觉得。他与兰蒙特认识刚刚满五个月,可他对这位艺术家的了解,比起人们也只多了真名和相貌而已。
名声赫赫的艺术家Enoch于世界各地游走,四处留下自己的画作,却从不告诉世人有关本人的任何信息。他在墙上喷出的涂鸦有为讽刺时政也有纯粹娱乐,但画技的Jing湛永远毋庸置疑。
而费加尔一直是喜欢Enoch的。虽称不上什么狂热粉丝,但他的确收藏了一副价值几千万的画作。
“你裤子上的漆还没全干,应该离这里不远。作画不会很快,而你又不能被人发现——我记得这里附近要一条巷子。”
“真聪明。就像刚见面时你抓住我一样。要什么奖励?”
“我可不会要你的东西。倒是你,我记得明天应该是你的《屠杀》的纪念日。”费加尔转过头和兰蒙特对视,“我想给你一件礼物。”
身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费加尔相信自己有能力满足对方的一个要求。或者说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
那双深棕的眼眸中略显出一点惊讶来,随即恢复了平常。兰蒙特说:“纪念日……真有意思,我从来不去记日期。”
“《屠杀》是我最欣赏的行为艺术。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喜欢你的。”
事实有点不一样。那个时候费加尔喜欢的是Enoch,但现在喜欢的是兰蒙特。
“好吧。但我不需要什么,还是说说你的要求。不过——我可不一定会真的实现。”兰蒙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你知道,我只是一个贫穷又落魄的画家。”
没错,世人皆以为Enoch赚得金钵满盆。但只有费加尔清楚,兰蒙特捐出了每一件作品拍卖所得的钱。他本人常常身无分文。
费加尔屏住呼吸,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给对方。敏感的艺术家肯定早就从他一次又一次的示好中察觉到了什么,仍摆出一副迟钝的样子故意作弄。
他等着费加尔表明心意。
艺术家或许都是这样多情又冷酷,然而费加尔自知他的语言无法打动兰蒙特,决定用实际行为来表达。
他俯下身,吻了兰蒙特。为防画家推开自己,费加尔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兰蒙特的吻技出乎意料得极好。他微微愣神,随即给予了回应。不同于费加尔的不容拒绝,他的吻温柔却又噬人。
如此娴熟的技巧让费加尔愉悦又嫉妒,他在想兰蒙特必定有过许多情人,而他渴望着成为未来的唯一。
“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话,可以随时找我。但是先说好,我只做上面那个。”许久过后,兰蒙特主动分离。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被蹭乱的头发,眉眼间依旧是一种戏谑的神态。
虽然没有直接道明,但兰蒙特的意思很清楚。
刚刚的一点喜悦又被对方亲手抹去,费加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画家放下酒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走去:“在下个月之前,尽早离开K城吧。”
他的背影在风中离去得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