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有一青蛇得神仙点化于此处修行,懵懂稚拙初识人间爱恨,心思单纯犯点惹人喜爱的小蠢,因为贪玩很久也没学会化形。
山腰有座无名寺,常年香火旺盛,缘因寺门并未题名,香客更觉此处出尘避世,口口相传拜访之人反倒络绎不绝。寺中住持不常出面,大小事皆由名唤观真的弟子待为处理。
观真师父年纪虽轻,行事却稳重周到,他气质不凡轻逸脱俗,在一众青灰道袍中着一身白,又颇具仙人之资,不仅引得许多女香客芳心萌动,连那痴痴的青蛇亦觉这人与旁人不同。
观真不是法海,更宽悯也更无情,他不杀他也不会在他被捉妖师打得奄奄一息之时救他。
青蛇不会问他什么是爱,你爱过人吗,你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吗?他心里固然有千般好奇,但他不会去问。
有事没事就三天两头往寺里跑,时不时在观真打水时从寺里唯一的井里冒出来,让全寺喝他的洗澡水。
观真平日念经的屋子里有金佛所以他进不去,就在井里撑着下巴看他在蒲团上入定,愈看愈得趣。
寺里其他人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观真也未主动向师兄弟提及此事。
观真在寺内身份地位虽高,但该干的活都亲力亲为,上山砍柴挑水采草药样样不落,他出门时青蛇总跟在他身后。
说来也奇怪,越是无拘无束的时候这青蛇反而越不上前,偏偏在那左右不能的寺庙里黏糊得紧。
冬天山地shi滑路也难走,再熟悉的道也没个稳处,观真一不留心就踩空滚落山崖,说时迟那时快,雪势极大地面积雪又厚又绵,空有一身本领也无法施展,青蛇如飞矢迅疾而出,寒冬本就是他一年中法力最弱的时候,加之平日修炼不勤,也只堪堪拦住他。
两人缠挂在树枝上,惊魂未定就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断裂声,二人均是心头一紧,青蛇立刻护住观真向下跌滚。
待青蛇醒来时,他正置身一小山洞靠在孱弱的火堆边,观真在他身后闭目,将大部分暖热都留给了他。
他身上伤势并未被处理,经脉紊乱真气四窜,一动就痛得钻心,青蛇笑着说:“小师父好狠的心,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为你受这般重伤也不见你为我渡两口真气缓缓”。
观真神情不变,眼皮都未抬起,“世间尚未又人救妖的道理,你既醒来便无大碍”。
说罢起身提起身旁的柴堆走入雪中,他上山时披的一件深褐蓑衣已不在身上,灰白僧袍沾满泥污,在茫茫雨雪中也化作其中一片。
青蛇回过神撑着身子准备起来疗伤,右手却忽而触到刺剌粗糙的物件,他掀开破破烂烂的蓑草,里面盖着一只右脚缠上了布条的幼鸟,羽翼稀疏,正蜷成小小一团沉睡,模样安谧乖巧。
换做平常他腹中空辘定是要遇见什么吃什么,这时他却喉头一滚咽了饥肠,又将那蓑衣轻轻盖上。
“未有救妖的道理,对着阿物儿倒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