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真乃重情重义之人!”
“许是没能将人杀了,不大好意思回来。”
前方只余下最后一条道,小芳指了路:“这处巷口出去,过了木桥,再直走就到了。”
张虎周遭氛围低沉恐怖,探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忙招呼道:“大哥、大哥,目标来了。”
卿怜雪有些焦急,问:“小芳姑娘,这一路深不见底,怎会如此偏远?”
“我昨日做酥甜饼的时候,加了些水在锅中,就是多做了这一步。哎呀,把酥饼都泡胀了,一点也不好吃,不过小哥你如若下次还来,我可以亲手做给你真正好吃的酥甜饼,这可是临川独有的美味。”
虽说小芳好闲谈,可一路不见底的拐弯绕道并非好事。
张虎瞠目结舌,接过了二人用衣裳包裹的一个圆物,那衣裳全浸了血,腥味浓重,他用尽了全力才敢揭开一睹,而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的二弟死不瞑目。他颤着手,将那一双未瞌目的眼拂下。
“这有什么?”张虎抬眼与探子对视道,“老子好面子可不在这事上,若是有危险,他倒是会第一个说。我觉着这事不对,你再沿路多找找,看看能不能给老二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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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回禀道:“大哥,人在路上了,那小姑娘不知安得什么心思,净带着人走弯路,不然早也该到了!”
芳华坐于檐上俯瞰着两处动静,眼看着卿怜雪离这数十人越来越近,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她没有后备,没有支援,有的只是孑然一身,若是腿上无伤,兴许能在这数十人中全身而退。
小芳与他交谈得欢,她难得见到这等翩翩君子,只想与人再待得久些。她知道二人只有这萍水相逢的缘分,便故意绕着道走远,被卿怜雪这么一提,倒确实不好意思:“啊、啊……小哥别急,快到了!”
可那柄刀刮了骨,差些断了她的
“都听大哥的。”探子抱拳鞠了个礼,反身窜了去寻人。
众人有眼力见地陪同着沉寂,良久,张虎才咬牙切齿地蹦出二字:“是、谁?”
她徐徐看向脚踝,那处被割破了血肉,许是在她踝骨上也划出了痕迹,这是来自肉体的疼痛——她也许久未体会到了。杀戮不是件值得宣扬称道的好事,总要冤有头债有主,在某一刻要人偿命。
小芳见卿怜雪答话愈发少,也不再带人兜圈子,讪讪看他一眼,还是眉目如画的谪仙面貌,不禁面颊醺红。可她再不忍与人分离,也总归是要送人出去的。
——照这三人此前所谈,此后应当还有人在。
却有人出声问:“大哥忧心作甚?二哥刀在身侧,再不济也有两个兄弟帮衬着,总不至于……”
张虎唇色泛白,面色阴森地朝他所指看去,眼中的杀意止不住。想复仇,想杀戮,杀谁都好,他要的是猩红的血液带来的安宁:“……杀!”
芳华撕下衣襟,绑住脚踝上伤,那溢出的血水沁润了布条,又撑着身子站起。身上皮肉还连着筋,她不能倒下,她还能走,还有事等着做。
这句话是父母常常挂与嘴边的,芳华记得很清楚。
张虎一手摸了摸额头,又悠闲地往手中吹了口气:“老二和其他兄弟怎么还没回来?”
自从跟着卿怜雪她许久未曾杀戮过,芳华轻蔑地甩了甩环刃上的血,手上所溅到的血是温热的,带来令人兴奋地杀戮感。
众人守株待兔,还未等到卿怜雪等人前来,却等到了探子搀着二人带来的死讯:“大哥,二哥他……”
“欸,还没说呢,适才我捣衣那处水中就有鱼虾,说不准可以做些香酥虾饼……”
小芳摇了摇头:“不、不用客气。”
隐在角落中的探子张望着两人的行踪,这方回去给大哥报信。
小芳实在不擅长打谎,所有心思皆如笔墨撰写在白纸面庞。卿怜雪也不擅长信任旁人,除燕征外,他只信他自己。虽心中颇多疑虑,却又在要张口时又忍了下来。
这侧张虎正带着数十兄弟,蹲守在去往苏桥的唯一巷口拐角,正等着人来。
一道寒光飞快而过,慑人的血便从脖颈处洒在了石壁上,地上一地血泉与雨后肮脏的积水交杂,又融为一体。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石壁处两人面前,那大汉死前瞪大的双眼与两人交汇,只让两人如同晴天霹雳,不禁呕吐了出来。
“老二与我数十载情谊,虽未同胞而生,却已胜似亲生胞弟。他许久未曾做事,此次向我请缨,也是求了几日,我不得已答应了下来,只盼他毫发无伤。”
卿怜雪耐心差些被磨尽,“多谢。”
他的二弟,数十年的兄弟,就为了这么些钱财死了,他心有不甘,再多的钱也是换不回人来的。
你可趁之机。”芳华踩在他叫人恶心的面目上,银光环刃抵在他肥厚的脖颈上,“生与死,你已做出了抉择。”
地下树根如何长开参差细末,临川巷陌便是如何盘根错节。小芳已不知带他转了多少道狭小窄道,却还未有见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