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偶尔可见几片顽强的叶子在上面孤零零坚挺着,一阵寒风吹过,几个旋转后簌簌落地。
城市环卫工人穿着荧光工作服走走停停,将地上掉落的叶子和几处扔掉的烟头清扫干净。
陆陆续续地,公交站台和地铁口出现三两行人,通勤上班族们又开启一天的忙碌。
生活在继续,有人欢喜生活,有人忧心前程。
如果说城南项目花落程家时算得上程志平人生的一个高光时刻,那今天,从此刻起,这一定是他人生最深的低谷失意时刻。
那天竞标会之后,贺正南的话让他意识到,或许是他想得过于简单。
一个政府S 项目,哪怕自己吃不下,背后只要有贺家,或者说,只要他们和贺家有亲家这层关系,何愁资金运转链中断。
东家借西家,西家占市场,一条房地产资金链活水般流动,但前提是你的信用值符合大家期待,换句话,这么多启动资金,总得知道你有没有能力还,又有没有能力让大家赚到钱。
显然,没有家底深厚的贺家,半路起家的程家撑不起这个项目。
贺正南的意思是小洲对不起嘉卉,如果嘉卉愿意,他们会拿出最大的诚意补偿嘉卉,补偿程家。
宋芸知晓女儿婚姻的事,可程志平不知,他胸腔内的怒意需要发泄,一气之下动手打了程嘉卉,而程嘉卉自学术风波后内心的所有情绪也在这个耳光中爆发。
离婚这么大的事瞒不过贺老爷子贺文诚,尤其在知道贺行洲办的财产划分后,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
他这是盘算好了一切,偏把所有人都瞒在鼓里。
不过一周,贺行洲与程嘉卉离婚的消息在圈子不胫而走,贺家与程家正式解绑。
贺家这边还在内疚,程家那边却先一步出事。
乱局一发不可收拾。
程志平负责的城南项目因为资金链以及审批问题被迫停工,楼盘几近烂尾,上面的人放弃了程家。
实在抱歉程先生,部长这几天需要外出办事,恐怕没有时间。
砰!手机砰地砸在客厅大理石地面,响起刺耳的声音。程志平双手叉腰,鼻翼因为怒气往外扩着,没时间没时间,我看是不想见我!
当初说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卦,难道我程志平没了贺正南就什么也不是?!
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充斥整栋别墅,宋芸听着楼下的声音,识趣地呆在卧室,等程志平的怒气消散些许才下楼。
她试探性地提出去找贺家的想法,但她刚起的话头再次点燃程志平的怒火。
当初是你联系的部长,现在又说去找贺家,你是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说好的项目怎么会突然变卦,他冷静下来一想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压根儿就没想答应他们。
我怎么就听了你的话去找他呢
他所有的运气好似在这几天消耗殆尽,老天不过一伸手,就把这一切都夺走。
程志平身子一软,瘫坐在沙发,手指无力地托着额头,终于认命般说出事实。
这次程家是真完了。
宋芸听到这句,心里猛地一跳,她过往二三十年的荣华富贵梦竟成了一场空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再去打电话,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宋芸颤着手掏出口袋的手机,翻出一个私人号码拨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
对不起,您
客厅响起一声声机械女声,电话一个都没被接听。
在这冰冷机械音中,宋芸逐渐清醒过来,她远比程志平理智。
脑海里将所有的事串连起来,她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