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台上飘来的戏腔,让她的魂儿复归身舍。今日是哨向处成立七十周年纪念晚会,把军区战友京剧团文工团请来演节目,她坐在第一排,看得很清楚。
她快要支撑不住。
……
“你厉害!不过,哎,他这人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教你,下次他犯毛病了,你就哭给他看!保准他百依百顺!”
——
“没有啊。”云花笑笑,“就是有时候我老觉得看不透他。”
“云花。”她嗅到他身上梨花香气的粉妆里裹挟着的向导素气味。
有时候阴暗点想,她都怀疑虽然明面上他们组合的“话事人”是她,但是他
“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
“有人跟我提过你啊!”他冲她眨眨眼,“搞得我老好奇了。”
“这家伙!让他给我等着!”颜玉鸣隔空放了句狠话,转眼又消了气握住她的手,亲昵得就像他是她的多年好友,“花儿,跟我说说,这人没欺负你吧?”
她果然还是太贪婪了!对事业也好,对感情也好,尤其是,对曾弋,她想把他完美地安排进她全部余生里的念头实在是太执拗了!
她抱有一个空洞的狼狈的逃兵心态,也许忍到撕心裂肺的痛过去了,她也就接受了。一辈子和他清清白白做对搭档,未尝不是好的选择,她只是骗自己这一回,以后就会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地选对了,其实她和曾弋本就只应该做搭档不适合做恋人,真在一起了,早就吵架吵到不可开交,感情破裂分道扬镳,连搭档都没的做!
云花回过神来,却见那旦角从台上下来径直坐在她边上了。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人都开始散场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她还可以维持多久,她常常感觉自己就如大厦将倾,身体和心灵在一丝丝一寸寸地撕裂。
“不对啊,这么多年他都没跟你提过我?”他突然有点嗔恼。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颜玉鸣。”
“一次也没。”云花肯定地摇摇头。
“小姐姐怎么哭了?”这声音清脆温润,还带着一点玩笑般的俏皮。
“谁?”她有种预感,莫名想到曾弋。
她想要他们的未来是最好的样子,她害怕她有朝一日在为时已晚后会后悔。
“啧,你也觉得吧!”他表示认同,“我跟你讲,他这个人,毛病多,事儿多,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以前他老算计我,气得我没招!还好你是女孩子,想必他在你面前多少收敛点,没那么恶劣。”
“你以前在昆山干过?”
可是说到底,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设想罢了,她根本就没有去验证过。
“不会吧,这么巧?你是内蒙古人?”他一脸惊喜。
……
“没有。”
“哈哈哈,是么,他还真不敢怎么捉弄我。他敢惹我,我可真跟他急!”
“戏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道有情,道无情,怎思量~~~~~”
“您唱的太好了,我听了感动。”云花笑笑,“您唱完了我还没出戏呢。”
“你队长,那条老狐狸。”他明示她。
台上的歌者简简单单的旦角装束,素裙翠钗,勾眉画面,和他的唱腔做派一样,都不十分的按照老派的来,有点结合了现代气息,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嗯。”虽然他和自己聊曾弋,她却不怎么难过,也许因为他是他的故人,所以亲切压倒了伤感,“我们相处五年了。”
……
“是啊。”
“是啊,我们是老战友,同年兵,老熟啦!”他笑了,笑起来面颊上两个浅浅的梨窝,“他说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现在你们结对了,你是他搭档。”
“哭?我——”我不擅长啊,哭唧唧地撒娇,想想就肉麻,对曾弋就更做不出来了。
他独身玉立,姿态袅袅娉娉,唱腔婉转悠扬。教心有难言痛楚无处遣散的人听进去就出不来了。
“曾弋?”果然是他,他们怎么认识的?
现实是,无论哪个结局,她都只有被迫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去揭晓,可是这样一生也就过去了,又怎么能知道做了另一个选择后的人生是什么模样?
。
至于百依百顺?她苦笑,那个倔强的家伙,犟得和牛一样,就算表面上一言不发地妥协,背地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上的事他一旦认准了,谁也动不了他主意。人家都以为她是主导,可她自己明白,她能做主导的前提是,他愿意把缰绳给她握。就像是这牛要是真不愿意跟你走,你累死也拖不动他。她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他不认同的事,他还真不听她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一次都没有?”他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