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我穿过丛林,经过峡谷,终于抵达一片平原
一瞬间,我肩胛骨都不自觉地收紧。
去湖边的那天,我在帐篷里问过陶屿高潮的感觉像什么,他想了想说,像刚才趟过的那条溪水
高潮又是呼吸一瞬间的凝滞,凝滞过后,更加绵长沉重;
陶屿微微气喘着,笑着说,像两只气球一样。
我和他本来就是两只气球,在遇到彼此之前,都被各自的细线拴在地上,线断了就升天,升天了就爆裂。
但我睁开眼,却恍惚看到,有无数星光细细密密地洒进窗来
当震动开启时,所有的情欲都会凝聚到这两个端点上,它们会酸胀,躁动,发热,高温的升力将快感推上颅腔,烟花最终得以在虚空中一同绽放
高潮过后,我们还紧紧缠着对方,贪恋着快感余韵的绵长。
最好是一片野海,要有银白细腻的沙滩。这一次,不要帐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就在露天的海岸线上做爱,这样才最自在。
陶屿的小腹尤为敏感,轻易不让人碰,稍加挑逗,就颤得厉害。他又想呻吟又想笑,浑身都在剧烈地发着抖
我想了想,也笑了,说,对,像两只气球一样。
高潮更是温水一瞬间的浸润,浸润过后,会从腰胯漫到全身。
说着就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的脐窝打了个旋,又在圆圈的接口处画上一个三角,然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一路向下蜿蜒。
所以我也只能说,在我看来,高潮就是泉眼一瞬间的定格,定格过后,继续潺潺涌动;
在性的海域里,每一个感官细胞都是海滩上的一粒沙,快感就像浪潮一样冲刷着海岸,然后渗进每一粒沙的缝隙,让每一寸感官都被润透。
潮水来的时候,温凉的感觉就爬满整张背,和快感一起沿着脊椎冲进颅腔,让脑隔区里刺激的滋味都丰富起来;
他顺着我的指节,从指根摸到了指尖,然后用他的指尖接上,轻触着点了点。
那一刻的欢愉填满虚空,可以镇住冥冥之中的无数苦痛。
嗡鸣声响起来以后,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起伏的呼吸声像海风,吹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迎接温濡的安抚。
等到哪一天,我和他的旧线都断了,新线就让我们一起升天,随风招摇,直到爆裂
其实,无论是大同小异,还是因人而异,都不那么重要,我只需要知道,那一刻我们同时在快乐,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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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星光,是极细腻的雨,被灯光照得分明。它们落在窗上、地上、身上时就凝成雨滴,但飘在空中时只是一缕缕细丝,那么清透,那么柔软。
潮水走的时候,最好把我们的躯壳一并带走,留下的灵魂那么轻,可以随着风漂洋过海,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
我渐渐陷入一种迷乱的状态,于是醉醺醺地对陶屿说,要是我们真的在海边就好了
酥痒在这片最柔软敏感的皮肤上绵延,终于在靠近膝盖的位置画出一个三角形,然后从三角的顶点向上延伸,最后用一个大圈收束住
终于,在途径他下腹时,我的手指被他捕获。
指尖划过腿根内侧的时候,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背上浮起一层颤栗,这时就需要费很大的力,才能忍住不让手指往回缩,跟着他接着往下走。
角区域,震动端正好可以抵住性敏感点。
碰过之后,他笑了笑,就用掌心裹住我的手背,食指叠压在我的食指之上,然后牵着我继续刚才未完的旅程。
后来,羁绊成了一根新线,将两只气球连到一起。我的旧线断了,他就用新线拉住我;他的旧线断了,我也能用新线留住他。
我闭着眼睛,在那个有关于海的梦里,我们会在余韵消散后,相拥着双双化成泡沫,跟随潮水融进夜色下的海里。
高潮的感觉究竟是大同小异,还是因人而异,我并不能说清。毕竟人类的知觉并不相通,每个人都至多只能代表自己。
陶屿说得很对。
所以在他看来,高潮就是激流奔涌过石的刹那迸溅的水花,落定过后,再细水长流。
就像这一刻在颅腔里绽放的烟花一样圆满,一样轰烈。
画完这只气球,他才松一口气,像一个得偿所愿的小孩儿一样闷闷地笑起来,最后用气声悄悄说:是两只连在一起的气球。
那感觉就像是突然和另一只蜗牛打了个照面,触角接上的瞬间,信息就随着电波冲进彼此的脑子里。一阵颤栗过后,经过的地方就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那就是精神高潮后分泌的黏液。
这是我头一回发现,原来手指尖上也停着灵魂,怪不得米开朗基罗画的时候,上帝要跟亚当对手指头。
而要说那一刻的雨水像星光的话,那么那一刻的灯光,就是太明朗的月亮,它照清了太多东西,让它们就这么明晃晃地扎进眼睛里,叫人
性爱就是这样招人迷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