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都没有平静。车轮偶尔碾过积雪,发出咯
咯吱吱的声音,陈重的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眉头微微皱着,看不清他心里是欣
喜还是忧伤。
江玉轻声问:“准备带我去哪?”
陈重说:“清田。”
江玉吃了一惊:“开车回去?那么远,你疯了。”
陈重说:“车是北京一位朋友的,我们坐火车回去,先去我住的酒店等。”
他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喂,我是陈重,帮我订回清田的卧铺,当然越
快越好,我等你的电话。”
江玉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些东西在北京,一些必须要带走的东西都在租来
的房子里。”
陈重说:“先去拿东西,怎么走?”
开着车路就变得很短。车停到江玉租房的楼下,江玉说:“上来坐吧,我还
要洗脸,换衣服,怕你在车里等会着急。”
陈重问:“一起上去,方便吗?”
江玉委屈地说:“有什么不方便?”
陈重嘴角动了动:“我怕你藏个男人在房间里,见你又领一个回家,冲上来
揍我。”
一路上隔着操纵杆,江玉一直没有好意思把身体靠过去,看见陈重露出这一
丝笑意,终于逮到了机会,伸过手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下。
挽着胳膊陈重上楼,打开门让陈重进去,看见屋里地板擦得一尘不染,陈重
问要不要换拖鞋。江玉推着陈重进屋,对他说:“都要走了,还换什么拖鞋。”
只是一居室的小套房子,狭小的客厅里空空的,除了一张折叠饭桌两张小椅
子什么都没有。江玉说:“你去卧室先坐,我去洗脸。”
洗干净脸上所有残余的脂粉,江玉对着镜子连呼了几口气,这才有些定下神
来。从洗手间出来进去卧室,江玉被陈重直直的眼神望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什
么,是不是丑了很多?”
陈重轻声说:“这才是玉儿,刚才那个丑死了,我都怕自己认错了人。”
江玉脸烫了一下,拉开布质的简易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看了一眼陈重,
有些微微的羞怯。
陈重问:“要不要我回避?”
江玉说:“不用。”
脱去露胸的长裙,江玉飞快地抓起一件胸罩准备换上,陈重问:“内衣也换?”
江玉说:“换。去歌厅不敢自己喜欢的内衣,怕被那些臭手碰脏。”口中勇
敢地说起本行,却小心的去窥探陈重的表情,深怕他会厌恶,或者露出不快。心
中淡淡的悲凉,忽然想哭出来。
“我一直……没遇到愿意跟他出台的男人。”
陈重的眼神落入江玉的注视里,有一瞬间闪亮,陈重飞快地转过头去,不肯
再回望过来。江玉心中多少有一丝安慰,他,还是在乎的。
“其实,玉儿,心干净就是好。”
“身子脏了,心再干净,拿什么证明?”
“我不要什么证明。只要你……在身边陪我。”
一瞬间,江玉以为自己听觉错乱:“陈重,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
陪你,你不是有……莹莹?”
陈重的身体里剧烈响起了声音,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爆裂般的脆响,陈重喉咙
里低吼了一声,跳起来迅速往卧室外走。江玉凄惶地叫了一声:“陈重!”
陈重站住,背影笔直而僵硬,攥紧了拳头,很久没有松开。
江玉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心中千万遍后悔,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永远不能
再从自己口中说出莹莹的名字,难道以前的教训都忘记了吗?为什么还要提,除
了莹莹,自己还有那么多话想和陈重说的啊!
“不要走陈重,再让我离开你一次,我会去死的。我发誓再也不提你的老婆
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眼泪疯狂地涌出来,把陈重的背上弄出湿漉漉的一片。全身只有一件小小的
内裤,却没有觉得冷,或许已经忘记一切了吧,这一刻,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
个人,正被自己紧紧抱住。
陈重也在颤抖。
“我错了陈重,你别生我的气,我永远……都不敢了。”
很久,陈重说:“莹莹……死了。”他转过身,面对江玉,眼睛里似乎有血
一样颜色的大雪弥漫,“所以我又在伤心难过了,你愿不愿意再陪我一次?”
江玉惊呆了:“不,陈重……不。”
风雪在陈重的眼睛里一点点蔓延,没有滚烫的泪流出来,只有无边的伤痛渐
次绽开。陈重嘶哑着声音说:“你要我再说多少遍?莹莹死了,她再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