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太轻易给出承诺,他给我任务时一点不客气,张口就是光荣而艰巨。我想大多人都明白,一旦听到光荣与艰巨放到一起,就会联系到董存瑞,死一样的感觉,死前还得喊一句——我死得心甘情愿。实际我是没那么伟大的,我想反口,推掉这个该死的任务,可惜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干,我就得立马还他钱。欠债还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一回事,可他打心里是不要我还的,除非我反口,所以说我因反口还钱,就好似变得很吃亏。我平时不挑嘴,什么都吃,就是不太喜欢吃亏。
我矢口否认,说:“我是来剪发的,我朋友说你这里剪的不错。”
理发大姐问我:“你也是来追李玛的?”
我当然听得出她也在说假话,如果硬要说阿贯上次理的那个发型特别,也只能解释为特别丑。
阿贯打听过,李玛每个星期天都会去“有间发廊”做头发。她算是我见过的最喜欢自己头发的女生,好比我喜欢凌雪的程度。提到凌雪,我一想到要去色诱李玛,就觉得有罪恶感,仿佛很对不住凌雪,哪怕我成功诱惑李玛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要做的事很像“鸭子”,负责找借口接近李玛,和李玛建立良好的关系。我说,我不帅,恐怕会失败。阿贯说,你虽然不帅,但很温柔,温柔的男生比帅的男生好。我被他夸得飘飘然,毅然踏上去李玛所读技校的公车。
我走了,我会得到原谅吗?
她掩嘴一笑,说:“小兄弟,你挺会说话的,我认得你,上次你和一个小胖子来的,你说的朋友就是那小胖子吧,我觉得他那个发型挺……特别。”
“你想做什么?”我问他。
那两天,我追在他身边,问了许多次,他才告诉了我他的打算。他说信先不交给李玛,先想法子撮合李玛和夏浏,让他俩恢复到从前的关系,既为了替力哥做弥补,也为了大伙的幸福。我很赞同他要做好事,不再用聪明的头脑整人,心里一高兴,承诺助他一臂之力。
荒唐的苗(二十)
我让她给我随便剪剪,剪很平常那种学生头就行,还请她稍微剪慢一些。他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慢慢剪,我一时之间想不到太好的借口,胡诌到太快了我受不了。差点当场把她笑死,也不知道让人“含笑九泉”算不算谋杀。
我经不起好奇心的压逼,被迫与他同流合污,接过信细细看起来。信是道歉信,内容并不长:
阿贯起先也伤感,但很快就过去了,挂起常有的笑容,说:“根据我的推测,信里写的那个男生就是指夏浏,李玛和夏浏以前一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应该像是恋人。而在力哥对他俩做过一件事过后,李玛和夏浏才关系破裂,夏浏也性情大变。我想一定是这样。”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或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我也知道你恨我,不会想再见到我,但我还是想把想说的话告诉你,说出我心中的愧疚,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所以请你一定把信看完。
一边理发,我一边和她东一句西一句闲聊。我会假装在不经意间问到李玛的事,她则假装没看出我的假装,一点点给我讲着。我知道了李玛和我一样,也是个孤儿,甚至必我更惨,我还有个奶奶,她连奶都没有——她是由养父养大的。只不过,她养父是一间超市的股东,家里还算富裕,不用跟我似的为了七十元忙活一个暑假。我不是要羡慕她什么,只是作为孤儿,那些悲痛的亲情差不多都麻木了,感触能大些的是生活,过得好或不好,自然成了辨识可怜程度的标尺
我看过之后,隐隐有些哀痛和伤感,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晚,我女朋友和我分了手,我很伤心,喝了很多的酒,醉昏昏的去到后山,刚好看见你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的生气,仿佛很憎恨那个男生对你那般好的态度,可能是我狭小的心胸被失恋的伤痛蒙蔽住了,才会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做了那些让我追悔终身的事。
那晚之后,当我从迷醉中醒来,回想起那晚所做的事,心像是被魔鬼的利爪蹂躏一样,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难受。我痛恨自己,我怎么能做出那般可耻的事!我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好想立马跳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黑暗里永永远远的坠落,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我再怎么责备自己也于事无补,我又不敢来找你,不是我怕你的处置,只是懦弱得不敢面对。好了,我挺不住了,也想通了,终于做了最后的抉择,我决定去流浪,让生命随风飘荡,不愿凡尘洗我罪孽,只愿平平淡淡过完余生。过去终过去,将来终将来。
值得细看。”
他的笑意变得颇具深意,不紧不慢的说:“先让我去理个发,然后回学校,再从长计议。”
公车上,我心绪很复杂,徘徊与激荡着,加上旁人汗淋淋的身体的挤压,烦躁异常。熬到下了公车,我赶紧在路口买了两支“小布丁”,吃了一支半,感觉凉下来不少,才赶向“有间发廊”。我到发廊后,问理发大姐李玛来了没有?理发大姐说李玛过一会儿才来,我也就松了口气,安心坐下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