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她扯起嘴角一笑,一副颇为自嘲的表情。吴平很少看到她这个样,他们正沿着栽满法国榆的中心长街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发生什么事了?”吴平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从海瞳入学那天起他就知道这是个不平凡的女孩儿,只是她平静地掩藏了自己的锋芒,极力像普通学生那样生活、学习。对于她的过去,吴平和所有人一样无从得知,但他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藏着一份悲伤。对其他人来说,这种悲伤很容易懈怠一个人的意志,或者逃避或者消沉。她却似乎在蓄积什么,那种力量充斥在她的一举一动里,她偶然瞥向远处的深远的眼神,精致的脸上闪过风起云涌的慑人光彩。
她一脚踢开了一只易拉罐,看着它咣啷啷地滚到下水道旁。“没什么,请你喝酒可好?”吴平正呆着一张脸,从身后连续驶过来几辆名贵的黑色私家车,其中一辆克莱斯勒停在他们身边,后车窗玻璃滑下来——海瞳看着车里的人,扭过头去平复心情一般注视着远处紫色的山峦。吴平看到她皱起的眉间凝聚着痛苦的神情。“海瞳——你好,吴平。”吴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看车窗里露出来的微笑着的霍希频的脸。
“宝贝儿,明天春天我们还到富士山看樱花怎么样?”她走近站在窗前发呆的儿子,他看起来有些郁郁不
海瞳冷笑着摇摇头,偶尔投注着远方带着一副捉摸不透的意味。“你瞧,到处是跳着脚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自己还不自知。”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她的眼神冒着寒气。
“那又怎么样!”她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声音。
昨夜一场缠绵悱恻的秋雨,天愈发凉起来。冬天似乎已经在大伽山那边原地踏步,再有一段时间这秋天就该彻底结束了。校园里比往常安静了些,日光始终懒洋洋地躲在薄云后面,不肯露出头来。被雨浇过的泥地上散落着片片水迹,几只肥硕的灰褐色麻雀从墙角掠过,停在光秃秃的枞树上,凝止不动了。在海瞳的眼里,这一切似乎都隔了一层玻璃,如此清晰又如此不真实。那些纷纷扰扰的过往如过电影般穿梭往来,她不知道哪来的这种感觉,只是心脏的部位隐隐的发疼,好像被摘走了什么,留下空荡荡的心房。
“你母亲没教给你什么是礼貌吗?我是你的长辈,而且亲自来请求你,你没有母亲管可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与你这样的女孩儿厮混在一起!”
“给情敌献媚,你也想得出来。对孙明明没兴趣了?”
吴平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知道她是不会喜欢我的,这个虚荣的女人越想掩饰自己的自卑,越要爬上没顶的山。我可看出来了,她没戏。霍希频喜欢的不是她。”
海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压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那模样既糟糕又可怜。“不要扯上我母亲,我知道你要什么。”她厌恶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李轻仪重新在椅子里坐下,内心感到一阵疲惫。
放学后吴平找到她,问她霍希频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怎么关心起他来了?”她懒洋洋地问,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16』第十六章
海瞳的眼神刀锋一般薄冷起来,她无法忍受这种被要挟的口吻。谁都不行。“不,这与我没有关系,我不会这么做。”
“你会的,这是一个母亲的请求。”
李轻仪为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说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去静养就可以。霍希频边试着踮着脚走了两步,边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上课。他找了高秘书几天都没找到,母亲说高秘书到欧洲出差了,可是他的电话也联系不上。自从那天海瞳离开后,高秘书失踪了,海瞳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影踪。他不停地摆弄着那些珍贵的磁带,他们听到的那一部分,他重复听了几次,每次都开心得笑出来。剩下的几盘磁带他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是属于他们俩人的共同部分,一种需要分享的快乐时光。这几日,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持续爬上心头,他试着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发现浮在眼前的不再是恶魔的梦魇,而是令他患得患失的时而低沉时而高涨的少女的脸,他默默地读着她在自己脑海里留下的每一个印象,很快地进入了梦乡。次日不论是晴天还是阴雨,他总是站在窗前不安地眺望着每一条道路,有时看到远远看到穿着休闲装的少女的身影,总是兴奋地心跳加速。可是走近一看,根本不是她。
“我知道,他很在乎你的感受。既然你答应我了,就得亲口说出来你为他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下意识而已。我不想让他认为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果他找到你,亲口告诉他这里不适合他!”李轻仪瞅着她,目光里有种残忍的胁迫的意味。高秘书已经全盘向她和出关于霍希频和海瞳之间发生的一切,他虽然不知道细节,可是少爷忽上忽下坐过车一样的情绪即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深深地依恋和信任这女孩儿。
“什么意思?”吴平倒退着走瞧着她的脸,“别老说些意味深长的话,我这样的聪明人还能听得出一鳞半爪,霍希频可不一定听得出来你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