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两个守卫是蹲在地上的,手里的长火枪斜放在一边。大黑丁安静地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远处传来狗的鸣叫,随即对面的胡同口,歪歪斜斜走出一个黄衣黑裤的人。他似乎喝醉了,眼睛斜愣着,脚底下像踩着一片云彩。
普艾古诺正喝着一口茶时,者龙云喘息着突然说了一句:“你当真要反朝庭?”
“妈拉个巴子!”其中一个胖守卫黑着脸骂道:“滚,滚,滚,还说人家酒不够,我看你的欠揍。再给你一壶猫尿,你怕是早打着饱隔见阎王去了。”
醉汉说着,站起了身。也许是因为蹲的太久了,他一个踉跄,跌倒在斜放长枪的墙边。两把
原来要办的事仿佛成了一件次要的事,表达对上次者龙山放人的行为的感激变得重要起来。在晚上的宴席上,普艾古诺用敬酒的方式一再表示了感谢。
根本用不着普艾古诺再多说什么了,者龙云立即就拍了胸脯。拍胸脯是一种男子汉的行为,类似于现代领导者的“拍桌子”。它代表了一种承诺,一种气质。普艾古诺相信了者龙云的承诺。他爽朗地大笑起来,表示他敬佩者家兵的处世方针。
者龙山这时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大哥,我看普老爷不是那满嘴跑车的人,倒是巡抚王伉,看我们土司不顺眼,才说什么普老爷造反的,不过是让各土司之间相互撕杀,待灭了普老爷,再来一一灭了我们。”
者家的玉弄山和普氏的阿迷,呈现出一种温馨和平的气氛。而在滇南之外,李自成的农民军唱着“吃他娘,吃他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的歌谣,直京师。而远在东北的清兵,在山海关之外,聚起十万重兵,其势如奔。即使一步之遥的临安城,也悄悄潜进来了一支20人的队伍。领头者是令明军大为头疼的大黑丁。这些人穿着黄色的粗皮褂子,青色裤子,头上戴着生牛皮制作的防弹帽。这种帽子形同斗笠,外加金漆,内安转盘,既轻便又可以防枪弹。
大黑丁满意地带着自己的队伍分散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他们有人在茶馆喝着云龙山雨前摘下的“雀舌”,有人在烧烤摊上悠然地吃着烧豆腐,喝着山茶水,有人蹲在烟丝摊前“呼隆隆”地抽水烟筒。有人沿着石板路四处逛着,眼睛东张西望。天黑后,他们悄悄地出现在了府衙的枪械库。他们就像黄色的蚂蚁一样,在灰色的天空下蠕动着。枪械库住着40几人的一个队,其中一半人换班吃饭去了。
普艾古诺差点呛着了:“这话从何说起?实在太冤枉我们普家了。普家世受皇恩,定当是知恩图报。我前几次出生入死,率兵平叛,这也是有目共睹的替皇上分忧之举。只不过树大招风,引起了小人的猜忌,才编造我反朝庭的理由,其目的是想削弱我们这些土司的势力啊。”
者龙云说着,身子向前一倾,两手紧紧扶着条几的边缘。
普艾古诺这段话说得语重心长,者龙云不由叹服,其实,普家的野心他早已了然了,能将假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看来普艾古诺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者二爷说得不错。”普艾古诺击手赞道。万氏嫫心中也不由对这位二爷多了几分好感。
者龙云沉下脸来,说:“普兄,这可不是说笑啊。整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我们要真诚相待才行啊。”
者龙山似乎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打架狂竟还会不好意思?者龙山说:“其实事情全怪我们。那天若早知道是普夫人,我们又岂会怠慢?全怪手下那群废物,倒让普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妈的。”他边走边骂着,“饭菜不好,酒也不管够,这请的是啥子客嘛。”他走到两个守卫跟前,看两人蹲着,觉得挺好玩。他也面对着两人蹲下,说:“长官,这世道是不是太黑了?请我吃饭,我送了壹两的礼钱,酒却不管足。妈的太黑了!”
者龙云这时叹口气,说:“这世道太乱了,不得不提防啊。普夫人上次迷路,我们还以为是谁家派的探子……咳,咳,太操心了。”
“普老爷的为人我当然是知道的,”者龙云说,他突然显得苍老、憔悴。“否则,”他顿了顿,望了者龙山一眼,“否则,咱也不会将他迎进玉弄山了。”
15、大黑丁满意地带着自己的队伍分散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普艾古诺说:“世事混乱,的确不能疏忽。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嘛。咱们今后是一家人了,今后还少不了相互照顾,来,喝酒!”普艾古诺说着,一口将酒干了。者龙云因为气喘,不能喝酒,者龙山陪着干了一碗。万氏嫫喝了浅浅的一口。者龙山向普氏夫妇扬了扬碗底,说:“喝了酒就是一家人,我们多有缘呢。”他的话意味深长,万氏嫫体会出了其中的意思,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人家说者家的大当家是好玩的人,由此看来所言不虚。这里面的一切都洁净得一尘不染,而且每个侍者都直挺挺地立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显得干练有素。
醉汉道:“长官,俺压根儿不想去喝这猫尿,又伤身体又花钱,去做这狗日的客,纯粹是无奈啊。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