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服不用帮忙,向其非只
“你以后,”向其非在上铺抓耳挠腮,“就是,那什么,你以后再抽烟的时候,也能想想我吗?就,也不用想太多,想百分之十就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你还是可以用来想别人,行,行吗?”
“也别他要什么买什么,”苦力本人还是不满,破天荒和向其非聊起育儿之道:“总惯着也不好。”
隔着手机,池衍明显是笑了。“向其非,我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他说。
“别,别,我去,我才不做坏人,”合着小学生还真能为这事儿向池衍低头,向其非仰回床上,翻身把电话压耳朵下面,打个哈欠:“几点在哪儿?”
而事实上,池衍说归说,他自己对秦筝也是惯着的。向其非在地铁上还跟他妈咨询了一套砍价之道,本打算直奔街上的打折商铺,要什么价都对半砍,能给池衍省一分是一分。结果池衍对秦筝相当大方,上天桥就直奔西单大悦城,轻车熟路摸到几家童装品牌,一看年年都来,导购甚至对秦筝有点印象。
秦筝不听,你说你的我吃我的,和池衍同框偶尔也相对和谐。向其非心想,秦筝分明是缺人惯着。甚至连池衍自己,给他也是同样的感觉。不愿意产生任何联结,企图独自活在世上,缩在壳里,在人口数量千万级的城市,也能过上近乎隐居的生活。
池衍语气轻松,的确睡了一个好觉:“睡了有十四个钟头。”
他两条腿搭在床边给池衍打电话,只响半声就通了,池衍从没接这么快过,倒像守在那边等他拨号,向其非没准备,想提带秦筝逛商场的事儿,还没组织语言,听筒里能透来池衍沉稳的呼吸。向其非索性不出气儿,静静听着,池衍不挂,他就也不挂,相对沉默,看谁先尴尬。
“下午吧,”池衍连那一声困顿也捕捉到了,“你困就再睡会儿。”
“也不算本事,”向其非不好意思,“那你以后......”说到一半又打住。
听对面适时点上烟,开盖儿,搓火轮,纸卷燃烧,再扣回去,铛的一声,金属相撞,能直撞进人天灵盖。向其非隔着听筒像能闻见味儿,跟池衍同享一口尼古丁。“看见了,”池衍说:“挺好看,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秦筝接了甜筒,满手都是食物,就腾不出空来牵向其非的。他把冰淇淋尖儿抿掉,连向其非手里那些塑料袋也要来,往前跑,追上池衍,统统塞过去,拐回头再牵向其非。池衍无语,只好心甘情愿做苦力。
“以后怎么?”
以往没这样过,向其非能叨叨,能何时何地抢话茬子,他想说的永远没完。又过半晌,还是呼吸,池衍反常地率先破冰:“秦筝说......还是想你陪他去买新衣服。”
初七,社畜已经返工,学生还没返校,西单这边儿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临街的橱窗促销的广告还没撤,年前没清完的仓,过了个年回来续上还能继续清。带孩子来的妈却不少,光蹲一会儿,面前遛过好几个。一小姑娘穿大红袄,被妈牵着,右手抓一竹签儿,上面串俩山楂,一蹦一跳从他眼前过去,吧砸着嘴,脸上还沾几块儿黏糊糊的糖壳,被太阳照得亮晶晶的。向其非有样学样,过马路找到家糖葫芦铺子,买了两串去核山楂和一串草莓。池衍电话过来问他在哪儿,刚接起,就听见他说:“我看见你了。”
,向其非想,熬到八点校门口渔粉开门就起床。我还会饿,我还能喘气儿,还能喘气儿就说明赢在起跑线上。
下午两点,向其非准时出现在西单。出地铁上天桥,找个拐角蹲着给池衍发短信说到了,对方回,好,我们马上。向其非说,没事,不急。客客气气,一半是故意的。早上挂掉池衍的通话又小睡一觉,渔粉改到中午吃。最后那个问题,在向其非多次追问下,池衍没能逃掉,饶是如此也不愿轻易给承诺,只说“我尽量。”
“吃了,他知道你要带他玩,故意空着肚子,剩了大半碗。”池衍说。
“嗯,他不怎么主动跟我说话,本来想给你打,你先打来了,”池衍略停一秒,“你要是不想,那我跟他说不行。”
找秦筝当借口未免太蹩脚。“哦,”向其非有点小开心,又想使坏,假装怀疑:“他亲口跟你说的?”
结果向其非领小孩进试衣间,回头看见导购佯装整理账目,实则偷摸往池衍那里瞭上几眼,耳朵根子隐约泛红。
眼见对话要结束,向其非条件反射往下接:“哎,那什么,你呢?睡饱了吗?”
草莓给秦筝,山楂和池衍人手一串。秦筝把糖壳啃得嘎嘣响,拉着向其非的手,看见枣糕要买,看见肉串要买,看见驴打滚也要买。体感不超三度的天气,路过吴裕泰,甜筒也不放过,向其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秦筝可怜兮兮的目光里付了钱。池衍走在前面,时不时要回头等随时会没影的俩人。向其非结完账,冲他嚷嚷:“你是出来之前没给他吃饭吗?”
秦之默的火机真他妈奇效。向其非怪自己瞎操心,听见答案酸个没完,改口又问:“那个那个,上面的画儿,画儿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