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结束不多时祁让涵就回来了,却原来他早就到了。
宫觉闻言劝慰道:“我们知道又有何妨,这个……这个都不是外人。”祁让涵摇了摇头:“你们相继寻到这里,我就知道瞒不住了,什么都瞒不住了。”他举起手中长剑,“自举家隐入这深山中以来,我再没机会用剑。”
利剑甫一出鞘,就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若平地惊雷气势磅礴。而每一剑之中,又似乎蕴含着千变万化。秦钰目光怅惘,似乎忆起前尘往事:“春雷始鸣,万物出。”祁让涵一套剑法走完,憔悴的面容似乎也重新焕发出荣光。“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划出最后一道剑光,祁让涵将长剑还入鞘中,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
卓衡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惊蛰剑法,不禁惊叹道:“百闻不如一见。”却听祁让涵道:“今天我将惊蛰剑法物归原主。”卓衡正感不解,忽见一本册子朝自己抛过来,他伸手接住,只见这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封皮被修补过,上面写了龙飞凤舞四个字:惊蛰剑法。
“这是你爹的遗物。”祁让涵淡淡道。短短几个字,卓衡反反复复去想,似乎仍然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惊蛰剑法本是卓昀所创,这本剑谱本应是你的,”祁让涵转而对宫觉和秦钰道:“你们一直在等着我原物奉还吧。”宫觉道:“当年昀弟不知言欢怀有身孕,既然他临死之际将剑谱交予你,这些年惊蛰剑法也因为祁门发扬光大,剑谱作何处置,当然由你决定。但是卓衡贤侄的确应该知晓其中内情。”
“你们确实应该知道其中内情。”
秦钰瞳孔微微收缩:“什么内情?”祁让涵道:“也许你已经猜到了。”秦钰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攥成拳头。祁让涵看向北方,未几说道:“卓昀……昀弟,是我杀死的。”“什么?!”在场之人纷纷大惊失色。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宫觉不可置信道。祁让涵道:“昀弟走火入魔而死,是我骗你们的。其实……是我,我觊觎他的惊蛰剑法,更嫉妒他如此年轻便可以创出惊蛰剑法……是我!”“你……”宫觉惊怒交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祁让涵看向秦钰:“熙弟,你当年是怀疑过我的吧。否则,你不会就此隐姓埋名,还跟我彻底切断联系。”
秦钰痛苦地闭上眼睛。是的,他怀疑过,可是他不敢细想不敢深究,他怕,怕结果自己承受不起。他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这丝怀疑,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荒唐太过小人之心。但每当想起当日之事,这份猜疑就如蚀骨的毒药侵入他的肺腑,与其说他退隐江湖,不如说他在逃避,隐入乡间田野,索性连名字都换掉。这不是他以为的江湖,他以为的江湖不该是这样。
“我把你们当朋友。”秦钰睁开眼睛过去,眼神里的哀痛一时间盖过了怒火。宫觉悲愤难当,声音不由有些发抖:“当年昀弟出意外的时候,只有你在他身边,后来我也奇怪过,觉得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让涵,祁让涵!我们如此相信你,你怎么,你怎么可以!”
祁让涵自嘲一笑:“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也利用了你们的信任。这些年来,我也并非全然心安理得。而且你们都看到了,我受到了惩罚。”“你活该!”宫觉一声吼出来,嗓子都有些劈了。“这份惩罚里,是不是也包括我娘?”一直默不作声的祁潇说道。“是,”祁让涵脸色灰败:“当年她目睹了卓昀被害,惊吓之中动了胎气,生下你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加之郁郁寡欢,”他叹了口气,“最后早早过世。我对不起她。”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她?”祁潇冷笑,自他记事起,就没见母亲怎么笑过。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与父亲更是三天两头争吵。而母亲病逝后不久,父亲就娶了新人进门。祁让涵面露愧色:“我那时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练好惊蛰剑法,再加上、再加上她将此事告知了言欢并助她逃跑,我……”
“言欢知道真相?”宫觉对着秦钰道:“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或许,”秦钰看向一旁的卓衡:“她后来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之前的疑团在心中刹那之间解开,卓衡明白了,明白了师父为何对自己的父母三缄其口,这一定是母亲向师父提出的请求。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卷入仇恨之中。
宫觉愤然道:“你造的孽!”“世道轮回,我已尝到苦果。我得此疯症,不仅是因为儿女家人自相残杀,也因为我练功急于求成,终致走火入魔,”祁让涵凄然笑道:“当年我编造的谎言,如今应验到了自己身上。祁门落得这般境地,又何尝不是因为惊蛰剑法。”秦钰五味杂陈道:“祁门落得这般境地,是因为你们的贪欲。”祁让涵长叹一声:“可我明白得太晚了。卓衡,你不想报仇吗?”
这话仿佛一句蛊惑,等卓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已然将剑尖对准了祁让涵。“卓衡!”祁潇上前按住卓衡的手,神态惊慌:“至少……看在我娘的份上……”卓衡不由看向祁让涵,他面容平静,眼里一片死寂。
卓衡内心百感交集。
愤怒吗?愤怒,怒火中烧愤懑难当。可他知道,这份怒火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