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以後天天带愁儿看登高望远,愁儿觉得如何?”
何愁立刻意识到了爹爹还在想着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有一些感动……即使爹爹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但这细致的关心也足以直戳何愁的心窝……不过他无法对爹爹说出口他的心里话,因为他不忍心让爹爹为自己担心,如果自己说出那种话,爹爹肯定会在心中自责没有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吧……於是他只是娴熟地笑了起来,说道:
“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爹爹,愁儿那时只是戏言而已……”
“……愁儿在想的东西不能说给为父听吗……”
“爹爹太多虑了~愁儿哪里有在想什麽东西,不过是被凉风吹的有些冷而已。嗯,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了,愁儿赶紧去洗一洗,然後我们就回去吧,也不能让鲁班大师太过久等。”
何愁笑着从爹爹的手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拿着那布团转身走向小溪,看着那小小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那一刻龙大侠突然感觉自己和愁儿之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即使是近在身旁的宝贝儿子,但龙大侠却觉得似乎永远无法真正到达他的“身边”。龙大侠能隐约察觉到这份疏离感背後的原因,这并不是愁儿主动疏远自己……而是他们父子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无可奈何的,不如说龙大侠也愿意让愁儿进入他们的世界。作为一个父亲,他怎麽忍心让自己的宝贝愁儿踏身这腥风血雨,恩仇难断的武林。如果可以的话,龙大侠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愁儿卷入这江湖之中,他愿意一生守在愁儿身边,绝不让他牵扯这些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想到这他不禁心头一紧。
【如果为父是天龙山庄的二当家,或许就能给愁儿一个风雨无忧,远离尘世的庇护所。但如今为父不过一个居无定所的浪人,漂泊在这世事洪流中,唯一的去处便是愁儿身边——这样的为父又能做些什麽?不过仅能勉力护愁儿周全,除此之外的事却都无能为力。空有一身武艺,却连让自己的愁儿心安都做不到……】
即使何愁被迫成为天魔琴师,但他依旧和这个江湖格格不入,龙大侠不忍自己的愁儿踏入这武林,却不知何愁所希冀的正是能看到爹爹眼中的风景,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陪在自己的爹爹身边。何愁不是梦中的那个不知世事的龙何愁,而是天魔琴师,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会惹来多少祸端,这样的他又怎麽可能忍心让爹爹为他承担一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弱小的事实,但这一次他心中又燃起了儿时的那份不甘的火焰,即使手正泡在流淌的冰冷溪水中,心中的苦涩也无法被冲走。
【怎麽会甘心,怎麽可能会接受……如果不能决定自己的命,就连重要的人也无法留在身边……被抛弃的那种痛楚,我怎愿再体会第二遍】
何愁顺手好好洗了个脸,毕竟脸上之前也被爹爹射满了。溪水冰冷的触感让他平静下来,他将冰凉chaoshi的遮眼布系好,不由得心中感叹……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想起那段往事了,真是不吉利……】
何愁站起身来,转身却发现爹爹一直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後,让何愁小小地吓了一跳。龙大侠的大手握住了何愁的小手,何愁的手本就发凉,如今从冰冷的山涧中拿出後就更是冰凉透骨,就像是死了一般……这个念头让龙大侠不由得握紧了何愁的手,只觉得好像稍微松开面前的愁儿就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爹爹……愁儿的手很冰……”
“为父知道……所以为父才要握着,愁儿的手冷的话就由为父来暖。”
龙大侠蹲下身去,将愁儿的小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想用自己的脸颊帮愁儿取暖一般。
“为父发誓过,会用一生护愁儿周全……不仅是愁儿的身体,为父亦想守护愁儿的心。”
“……”
“……愁儿不信任为父吗?”
“不……怎麽会不信任爹爹呢……只是正因为愁儿最爱爹爹了,所以愁儿才不能说……不忍说。”
何愁低下眉去,不想注视爹爹的面容,光是看着那粗眉虎目,威严英武的面孔对自己展露温柔,他就觉得心里的防线会瞬时决堤,在爹爹面前自己永远都像一个孩童一般无法自控……真是不像话。
“愁儿不想说就算了……只是看到愁儿难过,为父也如鲠在喉。”
“……嗯……愁儿知道爹爹最关心愁儿了……但真的没关系的,那只不过是愁儿自己心中的琐事,就让愁儿自己烦恼一会吧……”
“……为父都依你,只是为父希望愁儿知道,只要愁儿想跟为父说,不管说的是什麽,为父都随时乐意听。”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