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近来东鲤县一大趣事,便是乡里乡外有名的豪绅应家了,这长女及笄一过,便有数家赶来说媒,其一呢是因着应家的财帛,且当家的人丁单薄,说句明白话,就算是入赘,又何尝等不到熬死老丈人的那天呢?再就是,应家独女应绡在这东鲤也是出了名的明艳美人,样貌那是顶顶的好,过个两三年再长开,那便是去京城里边也不愁遇到贵人,也正是应家老爷子不愿女儿受制于人委屈了,才在这乡县之中招女婿。
应老爷子挑来挑去,也是没定下个好人选,他属意的是读书人家,虽说其中也不乏有几个青年才俊读书郎,但就以他锐利的眼光来看,这人面相太刻薄,那人家里妯娌是非多,说到底,都是怕自己这个放在心尖的女儿受委屈了。
一连几天,应老爷子都愁眉苦脸的,而这婚事的主人公应绡知道了她爹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也是哭笑不得,于是在家里的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挑女婿的应老爷子。
“我说爹爹啊,女儿我刚及笄,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嫁我出门了?”应绡悠闲地在应老爷子面前随手拖了个摇椅,惬意地躺着。
“小兔崽子,你不看看你老子到底是为了谁这么发愁,还有心思调侃?”应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把旁边一叠还未翻看的纸张给了应绡,“你也来瞧瞧这些,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爹再帮你相看相看。”
应绡接过,看了几张便已兴致缺缺,歪瓜裂枣也就不说了,还有人连画像都与本人不一样,不说其他人的相貌有多可疑,单是她刚刚翻看到的刘家二狗,也不知是给了画师多少银子,脸瘦了,鼻子高了,就连眼睛都比她昨日所见的大了两倍有余,若不是她昨日凑巧看到了本人,怕也是会被蒙骗一时。
应绡无聊地放下这一沓纸,仰着头在摇椅上小憩。
应老爷子偏过头见她这样不由得一笑,又继续发愁。
今日还算凉爽,清风吹到脸上也十分舒适,应绡对于定亲这事儿自己的想法也很随意,她家已是富足之家了,后半辈子靠着这些也能够过一个惬意悠闲的日子,就算是没有夫婿也不打紧,她从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安逸的十几年让她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束缚,若是日后过的不爽利,和离也没有影响,说不定还给了她一个放纵自己,找找乡野俊俏儿郎的机会呢,嘿嘿……
想着刚看过的不可言说的话本里讲的故事,应绡倒是开始幻想到了以后的日子。
“唔……”风吹大了,一页纸盖住了应绡的脸,她拿下去睁开了眼凑过去看了看。
画上的这人面容清俊棱角分明,气质温和无害,这不就是活脱脱的话本中所写的为了救治家中父母与银钱压人的美貌寡妇偷情的相貌文弱的书生吗?
“越惊风……”
“我说爹啊,你看这人——”应绡把这纸拿给了老爷子看,“我看他就挺好的啊,看看这长相,那点不比你看那些歪瓜裂枣强得多,噢还有,他可也是个你看得上的读书人啊。”
应老爷子听这话拿过又一看,有些为难,虽然这是女儿看上的人,但他……
“我说绡儿啊,你不大出东鲤不知道,这越惊风是他们村里出了名的灾星孽缘,据说他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他们家原是好好的读书人家,他爹又是教私塾的,但他出生不久后,他爹把一个准备买官的学子痛骂一顿,结果那人还真买成了,当了那里的官,处处逼的私塾倒闭,再无人敢去越家读书。都在传越惊风是妖孽祸害,害的他们家这样。”应老爷子虽是不怕流言如何,也不大信这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风言风语,但传言在外,他也不敢冒这个万一越惊风真是灾星的险,同意这个女婿。
“哎呀爹,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信,依你所言,但凡在那村里有些嫉恨越家的,这还不随意夸大编造他们?您还不信你女儿的眼光吗,大不了过两天亲眼见见那人,便知道这流言蜚语可不可信了。”应绡狡黠一笑,亲眼见了之后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
“你呀……”应老爷子哭笑不得,他还能不知道这丫头的想法吗,也罢,到时候便知道这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