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韵轻彻彻底底洗去身上的臭味,鬼鬼祟祟翻进了慕容钰的房间,看得出来,长公主虽然变态,吃穿用度上倒是没有亏待慕容钰,除开现下的绝食,其他供给无一不是Jing美华贵的。
慕容钰的房间里点着一炉安神香,房间只留着一盏起夜的灯,在黑夜里微微摇曳。
韵轻轻手轻脚走到慕容钰床边,弯下腰,又仔细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确认没有恭桶的味道,刷了这么久马桶,终于要见到反派本尊了,有一种阶段性成功的感觉!
伸手掀起蚊帐,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她的攻略对象了。
和系统所说的Yin暗变态不同,这孩子眉眼Jing致,唇若点朱,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息,又因平日里当扮作女孩,被养得肤如凝脂,虽然还没长开,但隐隐能看出些日后的风神俊朗。
韵轻回过神,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现在这模样要是去攻略慕容钰,不就和长公主一个德行!她表示不想做一个恋童癖。
韵轻在床前盯了片刻,放下帘子,从怀里掏出一份绿豆糕,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不行,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我是来攻略的,得写张纸条让他知道我是谁。”韵轻又折回身,随手拿了房里的纸笔,借着模模糊糊的月光下写道:
郡主:
你好,我是院里的吴三,桌上是给你留的绿豆糕。
韵轻咬着笔杆思索半天,就只写下这两句,其余的好像写上去都有点奇怪,删删减减,画了许多乱糟糟的线团,最后留下这张纸条,仍然轻手轻脚翻窗,回下人房去了。
然而,韵轻没有发现,当她放下帘子,转身背对时,帘子里面睁开了一双警惕的眸子,在她留字条时,慕容钰已经坐起身子,盯着她的目光意味悠长。
慕容钰全程看着自己房里这个彪悍的不速之客,锦被底下的手,紧紧攥着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如果韵轻当时弯下腰继续做其他事情,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躯体了。
等吴韵轻离开,慕容钰掀开帘子下了床,拿起韵轻那张鬼画符一样的字条,扫了一眼,揉成团,信手丢进废纸篓里。
然后拿起那一包绿豆糕,倒上一杯水,不急不慢地吃起来。
慕容钰细细咀嚼着糕点,这两日和长公主抗议费了他不少心力。
缠足是他的底线。
慕容钰缓缓合上眼,他这一生想起来真是荒唐可笑。
幼年时,他就常常听到族人赞叹他的聪慧,三岁能诵,五岁能yin,那些在他看来无需费神的课业却是同龄人眼中的难题。
那时,夸他伶俐机敏的话语不胜枚举,他却毫无波澜,并没有因此感到骄傲,内心畅意满足,甚至还隐隐厌恶自己的早慧,因为这似乎是一种代价,用他的健康身体去换来这头脑之智,那些夸他聪慧的人,往往会加上一句惋惜的结尾:可惜了,这孩子先天不足,可要仔细保养,莫要去耍刀弄棒。
说来可笑,慕容家世代习武,因驰骋疆场而封侯拜将,到了他这一代,竟然是个不被允许拿刀剑的病弱秧子。可父亲和母亲对此却很欢喜,为他遍访名师,又考虑到边疆条件艰苦,特意派贴身亲信将他送回京城疗养。
若是当初这些贴身侍卫留了下来,慕容家就不会死得只剩下他这个病秧子吧,没成想,病弱的身子有一天也成了保命符。
五岁前的记忆仿佛一场昏昏沉沉的梦,变得越来越遥远。
父亲母亲的面容变得渐渐模糊,但他们的惨死却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稀里糊涂成了长公主府的安平郡主,从此行为处事都要像女子一样,周围的丫鬟侍卫,连天子都以为他是女子。
有时候,连自己也恍惚,自己难道真是女子吗?这种意识像沼泽一样,时不时吞噬他,噬咬他,每当看到自己的身体时,才像触到一点真实,于是拼命抓住这根稻草。
时间久了,越挣扎,越痛苦。
这世上只这府里那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慕容钰喝了口清茶漱口,将残余收拾干净,洗净了手,躺回床上,他迷迷糊糊的想:
方才那个吴三,应当也是同长公主一样的,贪图容色之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