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如同尖啸着掠过荒原旷野、掠过大裂谷与非洲稀树平原的,自由的风。冰冷,悠然,沉重而强悍至极,将我头上的苹果一举击碎,带得我也猛地一步后退。
苹果炸开时的汁液和细碎的果肉落下来。有些落到我的头发上,我知道今晚不得不用那看起来就不怎么干净的水洗头。
有些落到我的脸上。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到我的唇角。我舔了舔,火药的苦涩味道,苹果清甜,炸裂时的破碎气息。在我的舌尖,如同熏醉的、带刺的玫瑰。
一刹那,我闻到手腕上浓烈如红玫瑰、沉醉如红酒一般,令人作呕的人工香气。江明喊了一声什么,两盏亮度极高的车灯霎时熄灭,我慢慢睁开眼睛,一滴因为酸楚而聚集的眼泪悬在睫毛上,立即不堪重负地坠落在地上。
前方,江明拎着枪收起瞄准盖,对旁边的人摊了摊手,面上是坦荡的笑意。而林夜,正缓缓放下手中狙击枪的枪口,视线刚刚从瞄准镜移开,便与我对上了。
那双黝黑的眼睛在强光残留的影响下,如同缅甸炽热的夜色,明亮,平静,凌厉不可直视。这炽热转瞬即逝,他垂下眼皮,浑身煞气尽消,又回到了那阴影中冰冷而坚硬的模样。
我的手指颤抖着,狠狠地握紧了,又被我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扳开。
半小时后,晚间节目结束,闹哄哄的操场逐渐安静下来,夜深人散,明月在掸邦高原上显得格外清晰,即便远处滚滚而出的烟尘也无碍于它的明亮。如银盘,如银蓝色的心脏,悬挂在宇宙的胸膛正中,你我都只是这偌大体腔内不足为人道的微生物。
月光把那一道阴影照亮了一角,斜斜的,如一滩澄澈的水一般轻柔地流过去。林夜在那里整理他的枪。
我站在他身后,等他转头看到我。他动作很利落,快速拆解枪械归入枪盒,手指很干净,干净而稳定,手背上的轻微擦伤早已结疤,他看起来甚至不把这种擦伤当做伤。等他单肩背上枪盒转身过来时,目光掠过我,跟掠过一只鸟儿、一朵花一样毫无区别。他没有做任何停留,对今晚金苹果的胜利也毫无感想,毫无波澜地越过我离开了。我对此并不意外,张口叫住他:林夜。
他顿了一下,微微转头。
我说:“我想跟你做爱。”
林夜终于看我一眼。我发现他的眼睛很黑,很黑,成年华裔的眼睛通常不会有这么黑,只有婴儿色素尚未分散的虹膜拥有这样极致的颜色。我意识到这种黑其实是一种错觉,一种因为纯粹的眼神和月光而营造而成的错觉。下一刻,他摇了摇头。
不。
他皱了皱眉,又补充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