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脚踩在胸口以後,四周终於安静下来。欧阳一动也不能动,隐约能听到一点东西,其它的什麽也感觉不到。
“肖玄?”
“钟、钟理……”
癫的了,可这是肖玄逼的。
他本能想到打电话给钟理,脑子可以缓慢思考,可是身上动不了,一喘气,胸口就痛得像被刀紮,抽搐着喘了半天,拼命挪动一下,腿上那种要到骨髓里的疼痛让他瞬间眼前都发黑,窒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老师。”
钟理对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欧阳身上哪里都不能动,只安静躺着,看天花板。
这样下来,连钟理也担心他,怕他出事,不再怎麽让他出门,既然他没了工作,就找些翻译的活给他在家里接。
“……”终於等到这个人愿意对他说话,他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好像也没有什麽可说的,他已经放弃了。
“你看我这个笨蛋,”看欧阳喉头动了动,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钟理反应过来地打了自己一下,“不该让你费力说话的。”
“你的肋骨断了五根,紮伤了肺部,所以喘气会很痛。”
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想着该呼救,可是出不了声。
“好一点了吗?”
终於感觉到附近有人影闪动,欧阳忙把脚往前挪了挪。
看见自己的手机摔在隔了十来步的地方,拼命想爬过去,却只能在水里一点点磨蹭,像条断了腿的狗。
他不要太多,他只要肖玄来对他说话,哪怕听肖玄亲口说那麽一句就好,只要一句解释,他就不恨他。
一分钟不到的通话时间,欧阳有些茫然,不知道足不是他精神恍惚的错觉,但那个通话记录确实在,只是再打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接,是个公用投币电话。
肖玄可能是在忙,或者路上堵了车。他觉得肖玄这次不会骗他。
“……”
“那些内伤……你不要怕,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
“你是欧阳希闻吗?”
“……”
迷迷糊糊的,欧阳只觉得眼前灰暗,越来越暗,最後一点光也没有。
欧阳有些失望,但那些人却径直走过来。
“……”
感觉像做梦一样,但印象又很清晰,心脏还是在怦怦乱跳,想到要再见肖玄一次,联手都在发抖。
“……”
“老师,我马上就要挂了,你晚上出来,在离学校很近的那个旧车场後面等我,等到十一点,好不好?”
恍惚着再次意识清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雨都开始下大了,身上的伤口在水里都浸得发肿,痛得让他直哆嗦,但是没办法哆嗦,只能抽搐而已。
有天突然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那边的声音却是肖玄的。
“……”
欧阳每天坐在屋子里,做不下事情,只是发呆,一下子就老了下去。
“胳膊还好,已经接上了。只是腿有点……要多一点时间。”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是弄错了,人影已经清晰,来的不只一个,而是三、四个一夥。
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光线昏暗,四下半个人都没有,雨水渐渐在脚下积了不小的一洼,肖玄却始终没有出现。
“老师,你在吗?”
接下来就被一拳打在腹部,那种程度的重击根本在想像之外,欧阳只觉得眼前发黑,腿上瞬间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跪下去,喉咙里有什麽酸苦的东西涌上来,没缓过气来,他背上又挨了凶狠的几脚,而後被扯着领子提起来,照着脸挥了一拳。
正对着分明是陌生的面孔,欧阳有些迷惑,“是的。”
“老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十一点已经过了,欧阳还是呆呆站着,反正站立和等待都成了惯性,也就不差再多那麽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
“……”
但仍然没有。
再接下去他已经意识模糊,只混乱地觉得剧烈的痛,身上到处都在挨打,无论怎麽躲都没用。几个人的拳头和脚,好像还有利器,他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只是被乱踩着的一团血淋淋的肉而已。
晚上就开始下雨,欧阳带了伞,趁钟理还没回来偷偷出门。
“不过,没关系,会好起来。”
“这回只是打招呼,人家叫我们给你留一口气。你少再缠着肖玄,安分点,别不识相,不然下次可没这麽简单。”
手指碰到手机的时候意识也模糊了,只有一只手能动,他抖抖索索拨了电话,幸好还可以用。
他把头贴上去,听到那边钟理焦急的“你去那里了”的询问声,想说话,但张嘴的时候满口腔的黏稠液体,鼻子、嘴巴里都是血。
欧阳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连还手或者逃跑的自觉都没有,一开始只能抱着头,蜷在污水里任他们拳打脚踢,後来连胳膊也动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