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羊却不这么想,一天便丢
了三只,实在没脸回去的王朝儒又逃进了城里。
无颜去见故交,扛活又没力气,做伙计不长眼色,代写书信连纸笔墨都置办
不起,惨痛的现实压迫,逼得三公子只能到舍饭寺里去抢饭吃,幸好正德改元,
西城添了一座舍饭寺,王朝儒的竞争压力小了许多,一天好歹能轮到一碗粥喝。
这是个看脸的世道,古今一同,模样周正的人机会也比别人多些,阜财坊的
一个地保来庙中寻人为总铺打更,瞧这小子比那些歪瓜裂枣们长得顺眼,便将差
事托给了他,还不忘鼓励几句:早晚勤谨,每日也可到手几文花销。
结果呢,小三儿夜里睡过了头,不堪坊里住户唾沫星子的地保怒火难消,带
人把这小子撵出了蜡烛寺,若非跑得快,一顿胖揍怕是免不了。
看着锐气尽没的王朝儒蔫头耷脑的模样,杨慎唏嘘不已,「既是如此,顺卿
兄就此返家吧。」
「我……」王朝儒顿足摇头。
「小弟还有二十余两的月例积蓄,足够兄长一路盘缠使用。」
「不是,用修你有所不知,唉!」这时的王朝儒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将他
把家中银子耗尽,老头子不认他那点儿事全抖落了出来。
「如今两手空空,同样进不得家门。」王朝儒哭丧着脸。
「这个……」杨慎也没了办法,杨家也非豪富之家,他老子杨廷和的詹事官
品级虽不低,权力却不大,虽说没事能给皇帝经筵讲学,可当今这位皇上会把他
说的话当回事么。
「不管如何,先要知会姐姐一声,她忧心公子安危,这几日茶饭不思,久了
身子会撑不住的。」
「不,不要把我这落魄样子告诉她。」王朝儒慌张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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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院。
「谢天谢地,三郎平安无恙。」玉堂春玉掌合十告天,苍白的面色中有了一
丝红润。
雪里梅并没把王朝儒的嘱咐当一回事,一回来便寻了苏三,一五一十说个清
楚,姐姐都为你担心成什么样了,谁还关心你那点狗屁脸面。
「如今便是想着如何为三郎筹措些银两,好歹对高堂有个交代。」玉堂春道。
「难喽,妈妈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把银子看得忒重,要凑出个千八银子
,怕得等到下辈子。」雪里梅丧气道。
「总得想个法子。」玉堂春蹙额深思。
姐妹二人枯坐愁眉,不觉已到掌灯时分。
「三丫头,还想着那王三呢?」一秤金上楼便没个好声气。
「想他作甚,妈妈说得对,欢场无真爱,银子才是真的。」
玉堂春一反常态,让一秤金惊喜不已,「女儿诶,你可是想通了!别为那丧
良心的费心思啦,妈妈为你准备几个爱吃的菜,瞧瞧你这阵子都饿瘦了……」
「妈妈不必费心了,女儿这些日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也该为院子出出力,
今晚便开始陪客吧。」
「哎呦,心肝宝贝诶,你可真是妈妈的贴心人呐,娘把话撂在这儿,就那帮
臭男人,你抛个媚眼过去,他们保管死心塌地往外掏银子。」一秤金脸上都快笑
出花来。
「妈妈您是否该把首饰匣子给我呀,女儿总不能素面朝天的出去现眼吧?」
「对对对,姑娘你等着。」一秤金对着楼下扯嗓子喊道:「那个谁,快去把
三姑娘的首饰都拿来。」
雪里梅惊诧玉堂春竟然答应陪客,欲言又被眼神制止,待一秤金一阵风般将
紫檀簪花首饰匣交到了手中,苏三便道:「不劳妈妈了,女儿梳妆毕便下楼。」
一秤金连声道好,便下了楼去。
「姐姐,你真要去前院接客?」
苏三不答,纤纤笋指挑开簪花匣盖,从匣中拾出一块白玉鸡心佩,朱唇轻勾
,已有定计。
*** *** *** ***
四通当铺,临街而设,门面阔气,黑底烫金的字号牌匾高挂门首,雪白粉墙
上近人高的一个「当」字惹人注目。
丁寿接手邓通产业后,所有「四通」字号并未换名字,也确如程澧所说,他
背下邓通债务的消息传开,人人称赞,生意更加兴隆,这年头谁不想找个诚信本
分人谈买卖呢。
王朝儒在木栅栏大门外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头而入,既然形势所迫,也顾不
得斯文了。
进了二门,王朝儒稍微松了口气,二门前立着一道屏风,将门内人物遮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