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大概是去工作了吧?”
她笑得得意又肆意,一把把刀子往他心上割,说出最后一句伤人至深的话——
整个身体似乎被无数把锋利的小刀片割出了细小的一道道伤口,疼,但是全身各处都在疼,都在不断渗血,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疼了。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然后挪动麻木的腿,起身,下楼。
柏彦直到凌晨才醉醺醺地回来,脚步虚浮着,旁边是一个架着他的窈窕女人。
没有预想中的神采飞扬,她只是挂着满脸冰凉的泪水,且面如死灰。
她想,如果他还不回来,总要找个人替她去找找他。
她怎么受得了呢?
他爱到她曾那么侮辱他的原则,他都还是肯原谅的女人。
他想给她一个家,可她根本……
她就这么静静抱臂站在原地,看着柏彦和其他女人相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千般恨,万般不甘,放不下,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窗外聚拢在一起的云渐渐消散——
秦雪色无法回答。
她望着那扇门,被刚才那一幕冲击到心跳终于一寸寸复苏,她感受着自己虽然已经像一具行尸走肉,却到底还真切地活着
好不可怜,好不性感。
恸哭过后,声音渐渐沙哑,“我也想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忘掉爱人的背叛,和忘掉爱人的死亡,哪个更容易一些。”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人,不需要大吼大叫,力气早就耗光了。
孔翎瘦了许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颔线绷得更紧。
“我昨夜疼痛的时间又翻了一倍,止痛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找了处能够藏匿自己的同时,可以看见楼下密码大门的拐角,孔翎静静站到天黑。
她继续回话,“所以说我就不喜欢这种家境贫寒的凤凰男啊!自尊心强,又有一对累赘爸妈,虽然我还没见过,但是光听听就觉得头疼了,这种真结婚怎么过啊?”
“雪色,为什么是我啊……?!”
当他提着给她买的早餐回来,关上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还在睡觉的时候,走近卧室,才发现门开着。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隐约听得见是女孩子咯咯笑起来的声音,一样的令人不适。
她像个高坛上心安理得享受她爱的俘虏、臣民叩首跪拜的女王,柏彦只看得到她一个背影,却也想象得到她脸上挂着多么轻蔑不屑的表情。
他最后看了眼那个背影。
忍得了,刀山火海说上就上了,要是有谁愿意对她好,给她一点甜头,她就能在心里死死记上好多年。
孔翎的眼泪无声地砸进枕头中,整个人沐浴着微光,眼里的绝望透出来,告诉她,“可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站到唇色苍白。
他离开,关门的声音也是轻的。
为什么她已经遭受过那样深重的过往,一个人战战兢兢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新的好人,肯给她一个圆满的家后,命运还是不肯放过她,一定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是我?”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的一刹那,卧室里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
那把嗓音确实是孔翎的声音,调笑的,玩世不恭的,把一切真心好意都理所当然地踩在脚下。
那张昨天一口一句想他的红唇,此刻轻飘飘吐出这么几句“真心话”,简直判若两人。
不稀罕啊。
是心,是眼睛,是喉咙,还是提着讨好宠爱她的早餐的手指。
孔翎的身形萧索纤细,被夜色吞没,眼睁睁看着他长臂展开,半抱着那个女人,在她问他大门密码的时候,转头笑着在她耳畔呵气,说了点什么,惹得那美女娇笑连连着瑟缩。
他在她毫不知情中转身,走的时候,手顿了顿,还是将那袋豆浆油条放在了餐桌上。
***
为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那么爱我的柏彦,可怎么办啊……”
“还不是年轻咯,身强力壮的小帅哥,玩玩儿也就算了。”
她笑得真诚又破碎,走投无路到彻底崩溃,“我怎么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啊?我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啊……!”
“你是知道的,我之前那些男人都是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不一样啦。”
柏彦想,她才是应该进军演艺圈的人物。
她终于能放声哭泣,不甘心地向命运问出那一句——
那要是有人,给她一个糖罐子,慷慨地把她泡在爱里、蜜里……
“结婚?我才没想过,前几天吓死我了,幸好没有小孩。”
她求她,“雪色,你告诉我……要是他知道我到死都爱着他,他这一生……要怎么忘记我?”
原来,他曾想把他有的一切都给她,但到底还是被人家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