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了「制作人」
的建议。
甚至,后来我私下揣测,这条所谓的建议没准儿是对我们糟糕状态的委婉反馈。
打三角楼出来,大波都怒了,他骂我们(显然也包括他自己):「妈个屄,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阿斗!阿斗!」
陈瑶在一旁狂笑不止。
就在这天半夜,来了个陌生电话,约我吃饭。
其时我已拱在被窝理,她说在哪吃都行,随便挑。
碍于在此方面经验浅薄,我并没敢「随便挑」,于是她说老市区有家特色馆子,专营法国菜,还不错。
想了想,我说不如就在西大附近吧。
我是考虑到交通问题,而不是多么厌恶法国菜,事实上尝都没尝过,哪有资格厌恶呢?她说吃饭这个事儿需要我对陈瑶暂时保密。
好吧。
第二天上午,在川菜馆门口我如约见到了陈瑶她妈,白雪地里一身黑,想不显得雍吞华贵都难。
令我惊讶的倒不是那只散发着野性的貂,而是她竟然真是只身一人,没有告知陈瑶。
这样一来,我难免开始紧张。
而到了包厢,随着黑貂一起抖出的,除了玲珑
腰身、馥郁清香,便是让人手足无措的热情。
她问我考得还好吧,说好长时间没见了,说想吃啥随便点,反正这店她一点也不熟。
我只好随便点了几个,她妈觉得太少,又添了几个。
然而不像陈瑶,她并不能吃辣,可以说但凡沾点红油便足以让她红晕满面香汗淋漓。
试了几道菜后,她索性在小碗里倒上清水,每次吃之前都要先涮涮。
「很惊讶吧,瑶瑶能吃辣椒,我不行,」
她拿纸巾点点嘴角,垂眼笑着:「一点都不行啊,打小不能吃辣。」
她说家里兄弟姐妹多,唯独她不吃辣,为此小时候没少挨揍。
她说她倒不是讨厌辣椒,每逢辣椒丰收,摘啊晾啊串啊,数她手最快,窑屋外一片红艳艳的,她瞧着也欢喜。
但就是吃不了辣,没办法。
她人天生这瘦弱,「面黄肌瘦,头发跟稻草把子一样」,按早亡父亲的说法是不吃辣椒害的,和哥哥们出去放羊,有时候她真觉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天上去。
就是这个放学路上要贴着墙根走的黄毛丫头,反而成了方圆几十里第一个走出黄土高坡的人。
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平阳的一个大专,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平海,吃上了公家饭。
「一晃这么多年了,其他不说,光在酒店这行也折腾了些年头,怎么也算品遍各地美食吧,但有一点没变,」
她笑着摇摇头——脑后的紫色纱网也跟着抖了抖:「还是不能吃辣,没半点长进。」
陈瑶她妈的声音和凤、薄样锋利,轻而易举便划开了这个满是花椒和油脂的午后。
我只剩埋头扒米的份。
后来她妈要了几两二锅头,说要跟我喝点儿,我恐怕义不吞辞。
抿了几口酒,她说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人就是个老顽固,很难改变,在平海待了十来年也不会说平海话。
不是学不会,是压根就没想过去学。
一番苦笑后,她问母亲的学校咋样了。
我说快了,各方而都差不多了,出来年会整个春季班,到秋天正式招生。
她嗯了声,笑着感慨说:「真好啊,你妈多幸运呐,好歹有个梦去追。」
我觉得这么聊下去就有些过于深奥了。
事实上,我还没搞懂这顿饭目的何在。
笑了笑,我埋头抿了口酒。
陈瑶她妈也抿了口,然后望着一桌油腻发怔。
半晌她托着下巴摆了摆手:「你是不知道啊,这女人想出头要付出多少代价。」
我不由愣了愣。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她很快摇头叹了口气。
接下来,她仰头闷光了杯子里的酒,顿了顿说:「陈瑶留学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
她那头酒红色长发在灯光下折射出几缕橙色光晕,偏分头的缝隙笔直而洁白,于是我吸了吸鼻子。
陈瑶她妈说到底是要为陈瑶去澳洲留学扫清障碍,当然口头上她不是这样表达的,她说她是在「弥补」。
她说陈瑶老早就想出去她没同意,现在她同意了,她想让女儿出去见见世面,这也是为了陈瑶好,希望我能「成全」
陈瑶。
或许是二锅头的作用,最后她脸涨得通红,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
顺提一句,从头至尾我未做任何表示。
甚至,腊月二十三这天,我和陈瑶在满是泥浆和拥堵的平阳市区玩了一整天。
那通红的小脸和跳动的马尾如以往一般鲜活,还有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她表现出的那种控制欲,夸张得近乎俏皮,我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