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莫殊怎么发现,要是术玄也因为无法自处而后悔、而埋怨上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有所谓?
自己决定去。今天的祭礼结束了,诸位下山吧。”
神殿解体了,那些来自高官、贵族家的神侍,想跟着家人一起离开。有人带着孩子一起走了,却也有人心念一动,让孩子先留了下来。
就算有反心的,也不会在这里、当着仙师的面就发作不是?下山,下了山一切再说。
莫殊跳上残破的雕像底座,吊儿郎当地坐下,继续对术玄道:“那你要实在觉得心里头没个念想空得慌,在你忘记那个假神完全振作起来之前,或者在找到你的‘大道’之前,要不你就信我吧!信殊哥,得永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而下山后可想见的还有一大堆事呢,说不定政变都能来一个。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先保住他们的地位再说吧,也不急于现在就冒险去交好这位仙师,最怕还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少年不当真,当真的人此时却是情肠百转,兀自动容着。
今日这惊天巨变下去,够这些国家柱石们忙的了,不知会乱套到什么程度,反正别来烦他就行。
他朝着神像走去,术玄亦步亦趋。
莫殊还是分不清术玄刚才到底有几分认真,他要揪着计较好像也挺奇怪的。于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才十五岁呢,实在不喜欢纠结严肃的话题。
对于今日出席当康祭礼的人来说,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
不管怎么说皇帝现在还是皇帝,一个封建王朝的各种思想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马上改变的,君是君,那臣就还是臣。皇帝强作镇定地下令回朝,众人也无不配合。
仙师大人给出了送客的态度,在场没有一个会是没眼力见的憨憨,平日里再有魄力投机倒把的人也不敢第一个跳出来试探仙师的脾气,挥挥手人就没了好吗?
…
“近墨者黑。”
莫殊不认为自己是正义使者,那些人恨他也就恨了,只要他有本事不被人报复就成。
“莫殊……”空寂之中,术玄忽而轻轻地唤了一声莫殊。
然而术玄当真了。
莫殊从术玄的脸上看到了寥落、哀伤和迷茫。他虽然不能体会,却能理解术玄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待如蒙大赦的神侍们也离开,偌大的广场就只剩下莫殊和术玄二人,以及祭坛上的一片残垣碎石。神官和那几个被爆成血雾的侍卫的尸体也被带走了,怕污了他这位仙师的眼——因为看起来,这神殿以后大概就算是他的地盘了。
莫殊摆摆手,“感恩就算了,你都以身相许了。”
他问:“术玄,很难受吗?”
啊,啊这,几分真几分假?也跟他闹着玩呢吧?
术玄笑,“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渐行渐远人之常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好。
“嗯。有些难受。”术玄如是承认。
他一个怔愣,然后突然笑了。“好啊。”
他甚至就这么当场跪了下来!反弄得莫殊愕然无措了。
莫殊没心没肺地一笑,“要是太难受了,可以怨我啊。”
“……我觉得你学坏了。”
于是翻过这页,他摸了摸这个高度正好顺手的术玄的头顶。“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吧。”
他们给孩子打眼色,让去接近、讨好那位仙师。看那位神通广大的仙师也不像杀人如麻的,万一攀上关系了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但是术玄……
莫殊看他,而术玄则看着碎裂到只剩下一截底座的雕像。
莫殊受不了,无奈地道:“我该说你是太认真还是太草率了呢?别,可别信我,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信天信地信谁都不如信自己,修真者把信仰寄托在外物上可要不得吧?”
他并不是信了这句“玩笑”,而是觉得这个提议让他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术玄摇头,“我怨你做什么,这是你和我共同做的决定。而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恩都还来不及。”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信仰了。还请神明不会再抛弃我一次。”
莫殊想传达的意思只在前面,并不包括最后两句口嗨。
莫殊知道,虽然他自认为这样做是正义的,是对术玄好,对天下人好,但有些事确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的人他就宁愿闭目塞耳地活在乌托邦里。他摧毁了这些人的信仰,破坏了这些人的生活,恐惧改变、厌恶改变,以及因为改变而处境变差的人,甚至会反过来埋怨他、仇恨他。
“嗯?”
术玄身着繁复华贵又庄重圣洁的冕服,这一跪,郑重其事,又如朝圣一般虔诚。
陆陆续续地,人都走光了。留下的一百来个神侍,莫殊一个懒懒散散的眼神扫过去,孩子们就吓坏了地跪了一地。莫殊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术玄却又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