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颜色深沉味道苦涩的补药,说是能治他的旧病,等房间里的闲杂人等都退得一干二净了,最初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仆才犹豫着走上前来,给他掖了掖被子,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贴心话。
“夫人,您好好休息吧,明早就是葬礼了,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大少爷他们。”那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女仆咬了咬唇,眼眶都红了,“他们又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呢,您不要往心里去,反正老爷生前也没说您……不好,犯不着为了这个又气病了,还是身子最重要。”
小草很是领情地朝人颔首,目光柔和了一些。年少时的坎坷际遇让他能轻易辨析真情和假意,这位小女孩显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只不过人微言轻,顶多就替他委屈难受而已。
万籁俱寂的夜晚,小草倒是辗转难眠,他知道只要一闭眼,系统就会立刻给他翻篇到白天,但他的确需要一段空挡来思考,固然是和任务相关的,但更多的是为了那位神秘莫测却如影如随的“某人”。
他自问也不是天姿国色,怎么会有人为他跑到系统里来,不厌其烦地做着那种……唔,让他脸红心跳的亲密事情?不仅这样,在现实生活里也触手可及?那趟列车的乘客只有两种,一是在读的学生,二是教员,但在他的记忆中,学校里并没有这款老师,先不说那仅仅露出眼睛便可圈可点的颜值,光是那挺拔颀长的身段都相当有辨识度了,要真放一个在里头,还不得全校轰动?
那是外校的?因为太……太迷恋自己而跟了进来?
想到这里,小草自己也有些暗搓搓的骄傲,没有什么比痴缠的爱慕者更抚慰他备受打击的自信心,虽然是来路不明,但对方给他的感觉不算讨厌,而且有系统隔着,再怎么逼真都是虚构的呢,就……就让他享受一下被爱吧。
他揪着被角有些心跳加速,身体也渐渐泛起了燥热,空气里有股清淡的香味,他没有多想,以为是房间里的摆设,小鹿乱撞了好一阵才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场景已经快进到葬礼上。
因为老A家世显赫,这场盛大的葬礼一共持续三天,每日的来宾都不同。第一天是接待政要名流,小草穿了一身端庄的带家纹的黑色礼服,大病初愈的他还严严实实地裹着同色的长披风,麻木(悲伤)地站在花圈前头,向接二连三的哀悼宾客点头致意。
宾客对他的态度谈不上尊敬,有好几位还脸带鄙夷,小草倒无所谓,不过演戏么,毕竟他只是一位出身低微的四太太,还是个“入门一年多都开不了花”的没用O,自然不招待见。昨晚他也翻查了下故事背景,说是这个O一直没有发情期,不能受孕也不能被标记,老A把人弄进来,密锣紧鼓地倒腾了几次便意兴阑珊了,加上这个O的性格也很是冷淡,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时不时还卧床生病,因此难得处于活色生香的大背景下,感情生活却是清汤寡水。
临近傍晚,又送走了一批来客,小草也很疲累了,他左右望了望,招手把一个男仆叫到跟前,吩咐他随便请一个家属出来暂时顶替,说完也不等人过来,径自往后头走去。
这葬礼还是在本家举行,延绵数里地的欧式大房子,全都披上了银白与灰黑,看上去闷沉沉的,更衬得花园里的姹紫嫣红异类一般,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老A很喜欢东瀛风情,除了整齐平快的欧式庭院外,还特意划出了一处和风区域,鲜红如血的鸟居,蜿蜒曲折的石阶,绵密翠绿的竹林,还有最幽深处的、婉约烂漫的紫藤花。
小草信步走来,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潜意识里告诉他该这么走,系统也没有拦着,他便当是对了。暖暖的夕阳照在身后,就连秋风都不那么沁凉了,他心里有事,走得很慢,不知不觉间,已经步入花丛深处。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左边传来,小草循着声响望过去,不妨又遇见了老熟人。
是的,仅仅是一瞥,他就认出来了。
又是“某人”。
蓝宝石一般的含笑的眼眸,璀璨的金发,以及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有片刻怔忪的深邃脸容,那人穿了一身克制的黑西装,灰色的领带,手里拈着一朵浅紫色的小花,迈着长腿向他走来。
“……”
小草往后退了两步,抿着唇不知要说什么。
那人笑了,率先开口道:“你这次来得好早啊。”
???
见他呆呆的,那人笑意更深,几步近身,熟稔地道: “还以为要第二天才能见到呢,这个天气你也穿得太少了吧,我可爱的小妈妈。”
末尾的三个字他故意咬得很重,羞得小草双目一瞪,反驳道:“闭嘴,别这样喊我!”
“那要……怎样呢?”那人俯下身来,凑在他耳畔吹气,“告诉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唔!你走开点!”
小草差点跳了起来,捂着耳朵又退了几步,他很厌烦自己一惊一乍的反应,但是身体却远比想象中诚实,即便拉开了距离,还是心脏狂跳,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体内流转,让他呼吸加重,几乎要泄出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