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丽被沈行衍如此肆无忌惮的目光盯得惴惴不安,柔嫩小手无意识地绞着雪白丝帕,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欺欺艾艾道:沈四爷,多谢您来捧场,天儿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了,晚了哥哥会生气。
沈行衍轻笑着,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往旁边侧了侧身,极有绅士风度,那沈某就不耽误花老板的宝贵时间了,回见。
花丽松了口气,慌乱坐进车内,摇起车窗隔绝了那道火辣辣的视线。
第二日,照例有她的演出,下戏后,唱花旦的凤娇弄了两张最近大热的《玉碎惊梦》的电影票,邀请花丽同去。
花丽没去过电影院,一直想去,欣然应允。
凤娇二十出头,原是大户人家的童养媳,因忍受不了虐待逃跑出来,本名叫王春花,自己给自己改了这么个花名。她生着一对丹凤眼,尖尖的下巴骸儿抵进高领旗袍中,倒也十分合衬。
师妹,搽点胭脂吧,你这打扮也忒素了。
凤娇吸了口水烟,对着花丽喷出口烟雾,朦朦胧胧一张美人脸,你这模样,哪像个唱戏的,比学校的女学生还女学生。
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电影票,排队都买不着,全靠托关系,去看的都是些阔太太阔小姐,可不能让人家把咱们给比下去。
两人同在一个戏班里学艺,自来以师姐妹相称。
花丽拿凤娇当亲姐姐般看待,对着亲近的人,难免活泼许多,忍不住唠叨道:师姐,你少抽点烟,当心抽坏嗓子。
凤娇往桌上轻磕烟灰,满不在乎道:傻丫头,难道我还要唱一辈子戏不成?你爱唱戏,我可不爱唱,我跟园主已经打过招呼,再唱半年,我就要金盆洗手嫁人去了,再不干这劳什子卖笑的盈生。
花丽神情微滞,愕然道:师姐要嫁给谁?
凤娇努努嘴,就那个家里开饭馆的王发财。
花丽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依稀记起是有这么个人物,小心斟酌着措词,以前老给你送粉蒸rou吃的那个人?
凤娇见她一脸忧郁,伸手过去拧了拧花丽的脸颊,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替师姐高兴?
以前爱做梦的时候,总妄想着嫁个英俊的公子哥儿,后来才知道,正经人家谁看得起咱们这种下九流的出身,我现在不图别的,就图每顿能有碗粉蒸rou吃。
花丽黯然,勉强笑起来,那恭喜师姐得偿所愿。
凤娇不想提这个,催促道:快别丧着个脸了,不知道的还当我要死了,走走走,咱们看电影儿去,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花丽没跟外人提起过厉麟是她哥的事情,是以没让司机跟着,同凤娇两人喊了辆黄包车坐到电影院。
刚要进场,就听见一个笑晏晏的声音,花老板,凤老板,两位也来看电影?
凤娇也笑,哦,是沈四爷,真巧真巧。
又攥着花丽的手道:师妹,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沈四爷,咱们这两张票就是他帮忙弄来的。
沈行衍这日舍了西式装扮,一色玉白长衫,手中捏着枚骨扇,他个子高挑,芝兰玉树一般。
到这份儿上,花丽再不谙世事,也没有不明白的道理,心里不由有些发恼起来。
可她是个绵软的性格,轻易不愿跟人掉脸子置气,可又实在不愿面对沈行衍,垂着脸皮轻声道:谢沈四爷。
没等沈行衍接话,就急急催促着凤娇,师姐,我们快进去吧。
本以为这样能摆脱掉沈行衍,哪知落座后,他也往临座一坐,侧过脸来对她笑道,花老板,我们可真有缘份,票号挨在了一起。
花丽更恼了,觉得这人真是可恶极了。
PS:姓沈的没脸没皮。下一章就写回胭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