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琛心有所觉。
他视线往下移了移,便看到江欲行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茶几,一双长腿在茶几和沙发间伸展不开,便有些局促地蜷着。
这样睡了一晚吗?看着都觉得难受了。
不,或许都没睡够一晚。
陆明琛攥着毛巾坐了起来,心情略有些交杂。
他似乎都能脑补出来,这人前半夜就拿着这块毛巾,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往返于卫生间和他这儿,虽然也不远,那也挺麻烦了,而且以这人的体贴,恐怕还是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不如说越是见多了名利场越是知道这种善良到没有一点功利心的人有多难得、多可贵。
虽然他对这人感观非常复杂且更贴近负面,但这时候也很难说出讨厌来。
他办公室落地窗前的窗帘也被拉上了,透过来的光温柔地照亮着这个房间,陆明琛看着这个姿势局促窝在地毯上的男人,近乎是稀奇地感叹到,这世上真的有这样近乎纯善的人吗?
还是个男人。
男人天生就比女人更加绝情,功利,残酷而没有底线。当然不是全部,但陆明琛觉得,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些特质会让人更适应钢铁丛林的厮杀和竞争。
但是,当一种堪称纯洁的美好出现时,你也不能不说这是令人动容的。即便肯定也会有人嗤笑这份天真,甚至利用它,践踏它。
陆明琛不否认自己也是会利用这份纯洁的人,如果需要的话。资本逐利,仅此而已。
陆明琛的目光停留在了江欲行闭上的眉眼间,忽而地,他又想到了贺正寅的那个推测,说这人或许就是那个“抢劫犯”。
陆明琛是早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测,不过这会儿,他竟是又聊赖地联想到了这个。没有任何怀疑的意思,他都能立马再否认一次。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简直天差地别。
就不说性格、品性了,那个人…可是,就这么残忍地、绝情地抛弃了他啊……
想到这里,陆明琛都还是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疼。
那个人是真的不要他了,两个多月了,一点联系都没有,他从期望一直等到了绝望,灰暗得像是没有了一点光。真的就,结束了,连一点挽救的机会都没给他……
意味不明的试探,居心不良的诱导,干脆决绝的结束。那人就看着他纠结、怀疑,一步步踏入泥淖,再一把将他推下深渊!
到头来陆明琛都不清楚那人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哪怕一点点?还是从头到尾都在戏耍他,看他何其讽刺而悲哀地爱上一个变态强奸犯?再失去所有?
这一场高烧,陆明琛一点也不意外,他确实被那个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他自己都心生厌烦。
却无可奈何,心不由己。
而这个人呢……陆明琛看着江欲行。
这个人,在他最难过、最难受的时候,却是推也推不走地,守在了他的身边。虽然,他真的不太需要,甚至有些抵触。
哈。
陆明琛有些自嘲地想笑。
罢了。
所以说,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那个人已经不要他了,怎么可能这样温柔地守在他的身边呢……
陆明琛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的表情也在慢慢转变为一个公司决策者该有的平静和冷肃。
“嗯…”江欲行发出了转醒的动静。
陆明琛的表情迅速地收敛起来,已经看不出刚才丝毫的多愁善感。
睁开眼的江欲行第一眼就锁定了沙发上坐着的陆明琛,那满心满眼发自内心的高兴让人想无视都不行。
陆明琛心想,要不要多少寒暄两句,虽然这人有些不讲规矩还无视他的指令,但好歹是照顾了他一晚上。
但他还没想好呢,那人就靠近过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用掌心贴上了他的额头。然后认真而松了口气般地说到:“已经退烧了。”
多么唐突。
陆明琛的心脏却恍惚“硿”了一下。
…
办公室那次,陆明琛的心情最后被江欲行弄得别扭了一下,那倒不是心动,无关情爱,就像任何人在刚经历了身体的虚弱和心理的感性后,突然有人这么靠近你关切你,那都会感到一些无措和触动。
仅此而已。
那本来也是无关暧昧的。
但真的全然无关暧昧吗?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完全的清清白白吧,有那个秘密,还有江欲行对他那说不上来的带着某种黏腻的态度,陆明琛并非完全感觉不到,否则他也不会觉得江欲行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什么了。
但这是陆明琛所回避的。倒不是逃避,而是挑明的话会很难堪,不论他猜对了还是错了都是一种难堪。挑明也不会给他任何好处。
准确来说,察觉是一种朦胧的感觉,而回避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回避。如果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