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恩连着几日都歇在享春殿,皇帝寝宫自然不像妃嫔寝宫只有一处。他这几日选在离御花园最近的享春殿,皇后不见,皇贵妃也吃了闭门羹,就连李翦上门,也一概不见。
每日里下了朝,就自行到御书房批奏折,看那些大臣的口水话,这些奏折分为四类,一类是要钱的,一类是告状的,一类是塞人的,一类是各种建议。
白昭恩批奏折批的头晕眼花,这里面大多数奏折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批改,于是他眼睛一转,就想起了手持尚方宝剑的皇后。
周仕莲拟旨之后,后宫那群男人一下子就被点活了,只是碍于并未得到过白昭恩的“临幸”,甚至其中不少人连话也没跟白昭恩说几句,因此倒不是特别疯狂,只是开始一个劲往白昭恩面前挤。
白昭恩哪里可能把他们都放出去,于是整日躲在享春殿。却没想到,倒是折磨了他自己。
他立刻让人把一大堆奏折抱走,给周仕莲送去,让周仕莲代批,只有十几份重要文件他自己留下批改。
他之前往朝廷里塞了一批人,又弄走了一批元老,朝廷正在磨合之中,自然,这其中少不了把几个看不顺眼的弄走。
就连那不礼貌的宫女侍从,也被他借刀杀人,叫周仕莲杀了。
毕竟,那一日周仕莲留心去查,查出每日跟着白昭恩侍奉的宫女侍从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他不敢细想假如中了药的白昭恩落到别人手上会如何,只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忍不住动手。
自然,杀人的是皇后,和他小皇帝白昭恩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仍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会被人轻易“拿捏”的小皇帝。
小皇帝翻着奏折,看了又看,接着,他面色一变,起身几步,展开地图,去看南方的水路。
白敛在位时推行了沟渠,水患基本上得到了解决。然而这份奏折却说,某村的泯江支流,今日涨水,被冲掉了半个村庄。
这是不科学的事,因为白敛早已经严令禁止在江堤附近驻扎。这个村子,离泯江分支怎么说也有几里远,水本冲不到这里来。
这必然有别的变故。
白昭恩闭上眼睛,心思转回数年前,白敛抱着他批改奏折。他揉着眼睛想睡觉,却贪恋白敛的怀抱,死活不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奏折。
为了清醒,他开始没话找话,就问白敛在写什么。
“水患。”
白敛伸手扶着他的额头,怕他撞到桌案,右手一丝未停,继续书写。
“底下的人太愚笨,只知堵,不知疏,水这种东西,无孔不入,硬是要堵住,不是自讨苦吃?”
白昭恩迷惑的想。
那么,爹爹,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他站在地图前,盯着那几根简略的线条,他从未离开过皇宫,只是盯着地图,什么也不知道。
白敛张开双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他,那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从他头顶传来。
那声音宠溺的喊,“昭恩,又怎么了?”
白昭恩猛的一惊,意识到,白敛已经走了一年了。
一惊之后,远远的打更声传来,子时已经到了。
白昭恩的奏折已经批改完,鲜红的朱批都已经干涸,他眼珠一转,竟然让小灶房开了炉,煮了一碗酒酿圆子。
接着,白昭恩摆驾未央宫,敲响了周仕莲的房门。
内侍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叩叩几声,惊的守在屏风前的小童一下醒来,打瞌睡时流下的口水都还没擦,就慌慌忙忙的立正,接着,门打开了。
周仕莲坐在屏风后,未批改的奏折只剩下一小叠,他看见白昭恩推门而入,姿势不变,手上的笔却停了。
“陛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