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雾又重叠一起。阮玉的呼吸声很轻,贺琰思虑的过程中也不忘凭借本能行事——若自己愿意的话,阮玉死他手里也不是不行。最开始,不正因为他与薄浅柯略微的相似而提起了兴致吗?
——应当将他看做狗,现下还成了被Cao大肚子的狗,肚皮圆润撑平,偶尔往他腹部靠去,似有似无听见里头胎儿的心跳声,心旷神怡之际,又被阮玉因恐惧而加快沉闷的呼吸声掩去。
不甚满意的心绪。
那刀刃的口子很深,再用力点估摸能将自己的手指切割下来,可到底第一次做这伤人的事,阮玉的意志不够坚定,伤人便要做全套——这下忍耐多年的日子不就成了打水漂?也该是忍到了极致。
贺琰还有些艳羡,这充斥着愤怒的漂亮脸蛋属实叫他心痒难耐。这是第二次机会——他施予阮玉伤自己的机会,削苹果皮的刀怎会无故放置?
贺琰连一点防备的心思都没有:他本以为玉玉学了聪明,至少也要学会把孩子生下来,将身子养好了再做这档子事,这下好了,提前了几月。
性格Yin晴不定、我行我素,喜爱欣赏他人陷入苦痛的神情,今天不知怎的。喉咙干涩,心下绞痛难当,伤的分明是手,锁骨下方的旧伤却又在隐隐作痛,传来一阵久违的叫他陌生的钝痛感。
是难受,又不是难受,他不明白。
于是夺走阮玉手中的刀,阮玉又被推回那张懒人椅。该是忍到极致的爆发,伪装都不愿,又要站起来往外艰难地走,或是爬,像雌伏的兽,他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要绝望得多:五官扭在一起,又哭嘴里又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喘息声此起彼伏。
贺琰只手尽是血ye,分崩离析的掌心被刃口豁开瞩目的色彩疼痛难当,面上却无表情。
他望着往外用膝盖磨地,往大门方向缓慢攀爬地阮玉,他将水果刀用尽全力扔至墙角。拖鞋都来不及踩便踱步跟上阮玉爬行的姿势——这下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在说回家,在说好想回家。
“你听话,不就可以回家了。”贺琰的口吻平淡至极,“第二次机会,你还是一样不中用。”
阮玉还是注视前方,对他的话语置之不理,可能在被对方用双手拦住的时候,便是绝望,毫无其他情绪的浮现——没有害怕,没有求饶,能呜咽都小得在跟自己说悄悄话似的。疼,太疼了。
先用清水冲洗伤口,再用医药箱为自己消毒跟包扎伤口。但有些地方太深,还是得去缝针。只得用纱布与绷带将只手缠了几圈,斜睨了一眼,阮玉已经快攀爬到玄关处了,他不紧不慢地在绷带上打了个结——说实话,很生气,但他还是很少有的一言不发地生起气来,他将自己的外套脱掉,又随手拿了一样绳索——好像不是绳索,皮带吧。
拿起来用力一绷直,手上的疼都忘了便上前往阮玉的脖颈处套,他连挣扎都显得无力,那大肚子影响了他的动作,他只能气喘吁吁地感受脖颈间被瞬间拉紧的窒息感,他以为贺琰要杀自己,求生意志快要被消磨干净的动作幅度又小了不少。
贺琰的气力却是极大,将他拖至自己怀里,又放回床上,看他膝盖上磕出来的红,入神地看。
大概三五秒,想起自己要做什么,皮带一绷直便往他腿上抽。阮玉惨烈哀嚎一声,那力道便又重了几分,孕肚令他连翻身都艰难,他这下才知道说对不起,才知道道歉,才知道说再也不敢了。
贺琰没理会,他沉默不说话的样子比他往日里说荤话说脏话的样子还要可怖,他抽一下,那雪白的两条腿便狠命颤动一下,到最后红得连哭声都微弱得跟nai猫似的,“对不起,对不起……不会了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贺琰还是不说话,只粗喘着热气,又拿过床头柜的烟灰缸往他脸上砸,一下又一下死命地砸,砸到最后,阮玉连求饶都不敢,只剩下哭声了。
他脸上的伤本来就没好,现下更是不堪入目,贺琰将带了血的烟灰缸丢到一旁,捧起阮玉奄奄一息的脸庞,盯得专注,盯得出神,眼眶也泛红。
指腹上的血ye也贴到脸颊,阮玉哈着气,费力地撑开眼皮,看着红着眼眶的贺琰对自己说:“不要跟我道歉。”
“我要你爱我,不要你一直重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