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议题大多有了结论,争论声渐止,皇帝却没有下朝的意思。看看日头渐午,脑力的急速消耗让群臣也颇见倦色。张圣杰凡事都有计较,看他龙眉深锁,显然盛国战事即使已日以继夜地筹备,进度仍不能令他满意。陛下的心情比之任何一位大臣还要迫切。
但是个人与家族恩怨,终究要置于国与国利益纠葛之下。吴征要报仇,要斩草除根,就不能操之过急,大局有变,报仇就遥遥无期。宁梁两家在大秦的争夺,一家覆灭也意味着另一家彻底掌控这片土地,纷乱的大秦无论有多少隐患,接下来一段时日总是能稳定下来,大秦的变故在这个
无论是哪一种,吴征知道了想必都会很开心。让他切齿痛恨的不仅仅是宁家人,梁家,一样誓不两立。能看见这两家人互相残杀,吴征恨不得大声鼓掌,要他们加把劲,还要啐口唾沫,咒骂怎地打得轻了,再催促快些。
战事近在眼前,苍凉的鼓点,凄厉的号角声都似在耳边震响,战争的残酷光是想象都令人不寒而栗,即使是这些重臣也难免患得患失。
“唔……”金銮殿里响起低沉的嗡鸣惊呼声。
回到紫陵城里养伤,且伤势不容乐观。
皇帝登上龙椅,群臣议事,金殿之上争论不休,看看就到了近午时分才渐渐止歇。今日的议题大都集中在燕国正调兵遣将,有意南下。
大秦国的皇宫里一定不会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向无极敢离开中枢之地,也是大秦国的风暴中心成都城,只有一个缘由——成都城局势已定!皇宫内廷不知道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加急文书里连圣旨谁下的都语焉不详,无法确认,也不知道那位做过白日大梦的梁俊贤,现下是身陷囹圄呢,还是干脆已身首异处?
宋公公赶忙将加急文书取过就要呈给皇帝。张圣杰挥了挥手道:“念!”
朝议转入时下最重要之事,大臣们纷纷精神一振。争吵频起,争得声振屋瓦,各持己见说个不休,往往要等陛下做了裁断才得中止。但下一项又得再争论一通,如此循环。
朝堂时常争吵得面红耳赤之下,至少尚未明着互相生出怨怼之意。三番五次下来,朝堂上很快就形成股就事论事的风气。一些位卑者也敢当廷指出大员的疏忽,连费国师,花丞相两位都常常被直斥其非。群臣上下还能独善其身,不与人争执者,唯有角落里那位安安静静,娴雅出尘的祝雅瞳。
大秦一国二主已有好些年头,
军国大事朝臣们未必懂,但要说出一套镇国家,抚百姓,给粮饷,乃至政通内外,远交近攻,大殿里谁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国家大事的当口儿,犹如悬丝行步,无论官职尊卑俱各抒己见,唯恐漏了什么叫战事败绩。陛下也问得巨细靡遗,同样不想遗漏了什么。
盛国境内国泰民安了许久,多年未曾见过这种阵仗。这一回燕国筹备充足,不再似被盛国突袭时的混乱不堪。虽有葬天江天险横在边界,燕国纵横天下无敌的铁骑还是让朝臣们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
诸臣俱至,几日不见的祝雅瞳更加引人注目。
朝会已开,群臣不敢再注视这一处的秀色可餐。能上金銮殿的大臣俱非常人,再大的诱惑在皇帝面前也得收敛心神,不受色相所惑。
娴淡静雅,但眉目之间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似嗔似忧,仿佛愁肠百转,心事无限。比从前不同,她落座时不自觉地单手支颌了一下,才又双手交叉于小腹前端坐。动作优雅自然,全无惺惺作态之感,但落在有心人眼里,细微的异样也能品出不同的味道来。
以祝雅瞳的历练与武功修为,早已做到英华内敛。美妇在朝堂上一贯无悲无喜,虽仍温柔雅致,也叫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坊间传言愈演愈烈之下,金銮殿上今日的大朝会
八百里加急文书直达圣驾面前,皇帝甚至等不得繁文缛节直接要宋公公拆了密封。宋公公额头见汗,拆火漆密封时甚至手上略见不稳。群臣心中悚然,忙抱拳俯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高高的龙椅上,张圣杰并未怪罪群臣的交头接耳,他眼角上翻仰望殿顶,露出片刻“果然如此”的笑容,旋即便敛容,闪烁的目光里又有深深的忧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三国之间纠缠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皇帝,一样紧张得胸口擂鼓。
大部分朝臣都未经历过寿昌城的那场惨烈血战,只光想想都觉心惊肉跳。对毫无防备的燕国仅是险险惨胜,对有备而来的燕国又会如何?
“廿二日,成都调周边大军十五万,建宁,永昌,巴中等郡兵马齐出。成都城里斥前太子梁玉宇,共陈十罪,遣骠骑大将军向无极为帅,掌六路大军共二十五万,兵锋直指江州。兵行极速,旬日之内必达……”
有了陛下的态度,朝臣们也都放下忌惮一展骥足。朝堂上虽常有人争得面红耳赤,但陛下不会怪罪于谁,朝臣们也不必担忧言语中得罪了谁惹来祸事。
群臣正议间,一名太监急匆匆地奔至大殿门口,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顾不得擦去满头汗水整理仪容,便尖声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