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已经身体力行地丈量过了,咬牙切齿道:“我要那种专为欧美人士设计的。”
但杜夏并没有选择其中的任何一款,那表情甚至还有些沮丧。小护士以为杜夏是嫌进口的牌子太贵,好心地提醒他不远处有个宣传防艾的自动售卖机,是个慈善机构放置的,里面的避孕套便宜到不要钱,杜夏却露出个自嘲地笑,说,他刚才走过来就看到了。
杜夏难免止步。在规模上,这是最基层的公安机关,更多的是处理邻里小事,只有一间门面,门前也只停了一辆警车。派出所楼上有办公室,但一楼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影,只有个咨询台,坐在那儿的中年男子撑着脑袋半睡不醒,很是百无聊赖。
小护士:“?”
所以庄毅比管钱的杜夏更像老板,两人都没有底薪,年前发完其他人的工钱、减去成本和明年的开张钱、再把账面上的利润平分,就是他们俩一年到头赚到的钱,数目不算多,但肯定比进工厂上流水线有盼头。
第25章
杜夏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和生活,就算庄毅一度犯过错,他也愿意继续合作,但庄毅的热情明显消却了不少,这一两个月尤为明显。卧室就在店铺楼上,庄毅太阳晒屁股了都懒得起床,需要别人来催;自己多画一张就意味着少给其他画工一份提成,杜夏今年也懒得省这点小钱了,一个星期能来画室一天都算勤快的了。
杜夏觉得是时候和庄毅好好聊一聊,老四摸摸自个儿头发,又是“啧”又是“害”的,告诉杜夏,庄毅和女朋友分手了。
不同地域在文化上肯定存在差异性,所以杜夏不止一次踌躇,又一次没有迈入。
“庄周梦蝶”工作室在何筝加入之前各有分工,庄毅就是在外谈生意的那一个,盯着电脑邮件接国内外的订单,顺便在楼下看店,卖些散画给游客,订单多得实在忙不过来了,他才会勉为其难地露两手。
然后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药揣兜里后进入菜场,没多逛,就去熟悉的那几个摊子买,其中一个卖牛羊肉的是兰州人,见杜夏来了,还问他前段日子的白兰瓜特产好不好吃。
小护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挪,瞠目结舌:“???”
杜夏在小护士眼里又罪不至死了,小护士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清楚吃法。
杜夏扯扯嘴角。东亚人民手牵手,儒家文化一家亲,那些日本牌子包装上的尺寸跟外面那机子差不多,都是按平均值制作的。但不可否认有人就是天赋异禀,以一牛之力打破stereotype,将东亚人的level提升到国际水平。
这剧情就有点熟悉了。杜夏也记不得庄毅和那个女人分分合合多少次,但对那人化妆
杜夏摇头,但在收银台处把钱付了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低下眼,目光在柜台前的那排货物上逡巡。那上面的全是日本进口的,不管是穿戴后的体验感还是制作水平都在行业的第一梯队,杜夏在小护士眼里的罪行又减轻了一等,好,很好,杜夏这是开窍了,知道以后要带套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杜夏静默了片刻,既而微笑,说当然好吃。买完肉食后他就采购完毕了,拎着颜色大小都不一样的塑料袋往他和庄毅的“庄周梦夏”走,途中好巧不巧地经过管辖大卫村的派出所门口。
杜夏最后还是没买到适用于何筝尺寸的避孕套,但一出药店的门,他就拧开避孕药盒,怕药效不够,特意多倒了一颗,直接咽了下去。
杜夏拎着菜回到大卫村的主街道,远远就看到店铺里坐着的不是庄毅,而是老四。老四比那个辅警精神,一双眼更是囧囧发光,嘴角扯到耳朵根,要不是桌子上的手机外放声音开到最大,短视频的背景音乐一个接一个,杜夏还以为他打了鸡血营业,把进来的所有人都当上帝顾客,喜笑颜开。
老四的注意力其实都集中在手机上,都没发觉杜夏回来了。杜夏把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他还被吓了一条,赶忙关掉手机放回兜里,双唇紧闭不再傻笑。
小护士也不害羞了,问杜夏为什么不领,凭电话号码领的第一盒还是免费的,杜夏说:“太小了。”
杜夏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老四赶忙补充道:“不一定不一定,他们又不是没分过,闹一阵子后说不定又会姘回来。”
杜夏没打算训他,也不摆老板架子,就是很随口地问:“庄毅呢?”
正是那个男人打消了杜夏蠢蠢欲动想进去的念头。那是身协警的衣服,而能在基层派出所当协警的,十个里十个都是本地人,跟人交谈时方言脱口而出,比普通话都顺溜。杜夏刚来打工那几年会感到委屈,总觉得这里的本地人不好相处,他如今在蓉城生活在十二年,见过太多外地人来,送过太多外地人走,他逐渐明白每个人的过去都伴随着不一样的影响,在哪里生哪里长,就天然刻有那个地方的烙印,形成潜移默化的习性。
再包容再年轻的城市也有独一无二的文化底蕴,这里的本地人坚持用方言交流未必是出于排外,而是他们也需要证明自己从哪里来,从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