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垂着头,半响不曾作声。
终于,他抬起头:“爷爷,澄空这般受苦,还需多久?”
他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不少,但开阳一听就明白,那看似平稳的语气之下,压抑了多少的痛苦。
九尾妖王摇摇头:“这并无定数。短则十数天,长则……数年。全在于澄空自己的意志,有多强烈。”
从忆深吸口气:“果然如此。爷爷,我……我有几句话需要与澄空说,我再去一趟昆仑,片刻即回。”
九尾妖王心道:昆仑山壁厚达千尺,从忆你又要如何与澄空说话呢?
但九尾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示意从忆可以去了。
从忆转过身,握了握开阳的手,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顷刻间,他化作一道白色电光,往北方奔去。
一炷香功夫后,从忆回来了。
他脸上泪痕已干,神情镇定。
见了仍在厅堂的九尾妖王和开阳,他开口道:“爷爷,开阳,如今已是入秋时节,而我妖丹已成,待……待师尊休息好以后,我们便可上路,前往羊城了。”
九尾妖王略沉yin下,道:“从忆,这两日看下来,你对妖力的掌握运用,的确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但,我仍要提醒你,羊城的异像,多半是狍鸮布下的局,其目的就是将你诱出来。而且……”
九尾停了半响,脸上露出些落寞的神色:“而且,从忆,我也曾想过,直取狍鸮老巢,将其一网打尽,然而……自十五年前那一战之后,我的妖力已大不如前,若是与狍鸮交手,我并无胜算。”
从忆心中一凛,当即单膝跪下,诚恳道:“爷爷!我知道,不仅仅是那一战,这些年来,爷爷一直守护幻海,防着狍鸮卷土重来;又耗尽半生妖力,打造出了明焰的躯体——爷爷,您为了这两界平衡,已经做得够多了。”
九尾望着跪在地上的从忆,抬手抚了抚孙儿的额发,叹息道:“从忆……若是能将这千年以来的恩怨,都在你这一代了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如若不成,我也希望你能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从忆改为双膝跪地,对着九尾妖王深深一拜,复又抬头道:“爷爷,上次临安城短暂一面,您曾教导我,‘遵从本心,无所畏惧’,我现在已明了自己的本心,但……我也有了让我畏惧的事。我无法做到无所畏惧,我只能拼尽自己所能,不让我所畏惧的,成为现实。”
九尾妖王定定看着从忆的脸,并未言语。
上次临安一别,不过半年时间,从忆眼里,那种茫然与稚嫩,已荡然无存。如今的从忆,眼神坚定,连脸部线条都变得硬朗了几分。
九尾妖王缓缓点头,道:“明日,你们便出发罢。”
从忆又是深深一拜,从地上起来,和开阳共同离了厅堂。
还未走到从忆寝殿,开阳并未发问,从忆先开口了:“开阳,你知道,我对澄空说了什么吗?”
开阳摇摇头,望着从忆,语带担忧,踌躇道:“小侯爷……”
从忆眼神略一放空,随即又提起Jing神,勉强笑道:“我趴在冰面上,对他说:澄空,我现在,就要去找那狍鸮拼命了。我的责任,是除掉这大妖,恢复妖族自由,守护两界平衡。而你,你的责任——是不能让我死掉。我,就是你背负的责任。”
开阳望着从忆强撑的笑脸,心中一痛,伸手将他揽到怀里,吻了下他的眼角,道:“从忆,守护两界平衡,也是我们的责任。而你……是我们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