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鹤先生是常乐公主亲自迎回来的,又的的确确才能超凡,太后对鹤先生向来是礼贤有加。即使是今日这气氛,太后仍是缓和了面色,命人请鹤先生进来。
从忆便眼睁睁看着鹤明焰捧着一个什么物件进来了。
待鹤鸣焰也跪到从忆身边,扯掉那物件上的软布,从忆才发现,师尊捧着的,竟是那狌狌老板的琉璃球,那能映出人心中欲念的琉璃球,那曾经让从忆羞愤逃走的琉璃球。
从忆顿时脸色煞白,然而鹤明焰并不看他,只道有事需私下禀明太后。
太后点点头,让从忆自行回去,日后也不必再为今日的事来找她。
从忆无奈,只得出了慈明殿,惴惴不安的等着师尊,同时想着还能找什么理由来说服外祖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鹤明焰捧着那琉璃球出来了。
见着从忆,鹤明焰并不吃惊,反倒走到他身边,道:“从忆,太后已准你外出。”
从忆又惊又喜,恨不能扑过去抱着鹤明焰,连声道:“当真?当真?师尊是如何说服外祖母的?”
见着从忆的欢喜模样,鹤明焰嘴角微不可查的轻翘一下,说话的语气仍是冷冷的,道:“这里不便细说。稍后你到鸣鹤堂来。”说罢,便由宫人引着走了。
从忆自是喜不胜收,心痒难耐,出了宫就纵马直奔鸣鹤堂,倒比乘马车的鹤明焰还要快些。
他自行下马,熟门熟路的进了厅堂,却一眼先瞥见了那耳室。
那日被摘了面具的yIn魔灌满Jing水的情景,登时清晰无比的浮现在脑中,惹得从忆一阵面红耳赤。
“那天的事,师尊当真不知道?”从忆有些怀疑。不过,看着鹤明焰那态度,似乎对自己和往常毫无两样,或许是真不知道。
正瞎想着,鹤明焰进来了。
鹤明焰将那盖着软布的琉璃球轻轻放下,道:“从忆,你可还记得这琉璃球?”
从忆当然记得,哪里敢忘。
鹤明焰继续道:“我后来探出这物是如何运转的,稍作了些改动,让这物能映出的东西,不再是一个人的欲念,而是他内心最恐惧的画面。”
从忆有些吃惊,静静听着师尊往下说。
鹤明焰又道:“我方才将琉璃球映照出来的景象,呈给了太后,还谎称那是占卜所得的结果。若不能由正南侯亲自化解,那景象定然会成为现实。被我这么一骗,太后终是答应放你出门了。”
从忆“啊”了一声,心中翻过千万般念头:师尊既然是当场给外祖母展示的,那必然是他自己最恐惧的事了。既是师尊恐惧的,又是能让外祖母都害怕的景象,到底是什么?难道……难道……
从忆想起那yIn魔说的,师尊“自然是在想一个人。至于是在想哪个人,你不如再猜猜?”
他心里一阵荡漾,不可抑制的去猜想,师尊最担心的,难道是自己发生了不测?师尊果然……果然对我还是有几分情愫……
这么想着,从忆再憋不住,站到鹤明焰对面,道:“师尊……前日险些丧命之时,我才发现,我心中有一个如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的人。我不慎惹恼了那个人,如果就这么死了,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解释,对他表白了。”
见鹤明焰朱唇微启,似要打断自己,从忆不停息的继续道:“师尊,直到那日,我才明白,那些桎梏我的念头,那些谨言慎行的礼数,都毫无意义。我对那人有了感情,有了欲念,我毫不后悔,甚至也不再羞愧。我只后悔,自己虚度了这些时日,没能早一些正视自己的内心。”
鹤明焰耳朵通红,张着嘴似乎也有话要说,却又被从忆抢了话。
从忆郑重道:“师尊,我知道我现在,名义是正南侯,是捉妖师,但其实不过是个废物。别说保护你,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如今有幸得了师祖指点,我定会好好磨练,让自己变得更可靠,让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可以把你的故事都告诉我。到了那天,我……我……会再回来找师尊,希望那时,师尊不要再……避开我。”
说罢,从忆凑上前,在鹤明焰嘴唇上,极轻极浅的微啄了一下。
也许那甚至都不能算一个吻,从忆仍是紧张得浑身发抖,一颗心更是砰砰乱跳,简直就快要蹦出来了。
而鹤明焰,也是呆立在原地,两耳红如醉酒。想来那银白色面具下的端正脸孔,定也是红了个通透。
见鹤明焰此番并未再呵斥自己,从忆心中微松口气,又多了几分暗喜,同时决定见好就收。
他正要离开,却被鹤明焰唤住了。
“从忆……”鹤明焰艰难的开口,声音中全是尴尬。“从忆,我方才没说全。按太后的意思,你此次远行,必得……必得由我护着,还得带上开阳,由他为你打理日常琐事。”
从忆瞠目结舌,冷汗淋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苍天,有没有什么琉璃球,可以让时光流转,让我回到那番告白之前……